她不是個傻的。
這些年外頭都傳承化伯夫人對長子如何良善,可焉知不是捧殺?
“這樣的府邸,娘放心我進去嗎?”顧青昭看著她,目光灼灼,“大舅母與承化伯夫人交好,知曉承化伯府之事,卻不肯告訴。若當真心里沒鬼,何必又要藏著掩著呢?”
聽了女兒這番話,顧夫人足足沉默了許久。
白天離開侯府的時候,母親和嫂子還一遍又一遍地夸姜深,說他一表人才,后院干凈,又說承化伯夫人如何心慈仁善,能嫁入伯府,是顧青昭走了運……
顧夫人怔愣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眼眶濕潤起來。
“我知曉我是庶女,不得母親喜愛,可我沒有不孝母親,不敬兄嫂……”她咬唇,說不出的委屈難過,“從未有過。”
這么些年的唯唯諾諾,奉意討好,換來的卻是那些人肆無忌憚地算計與折辱,換做是誰,都會傷心至極。
看到妻子如此傷心,顧玄眸光森然。
“他們不仁,我們也無需事事周全了。”他早對侯府的做法就有了不滿,只是礙于妻子心系侯府,處處想要顧全侯府臉面,他為了妻子安心,才經年地容忍,如今侯府苛待他們家到這份上,也實在無需維系這可笑的親情了。
“我雖只是六品官,卻也是正經科舉而來,并非靠著侯府的裙帶關系做到如今。這門親即便沒了,也并不能妨礙到我。你日后,也無需處處顧及他們,總要自己活高興了才是。”
有了夫君的安撫,顧夫人才算情緒好轉些。
“都是我不好,被一時的好處蒙蔽了雙眼,險些害了昭兒。”說不慚愧那是假的,她雖不舍侯府親情,可更在乎自己的三個孩子。
她拉著顧青昭的手,輕輕拍著,似是安慰她,又似安慰自己,“昭兒放心,等終選過后,我與你父親定為你尋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
顧青昭心中微暖。
她母親,其實和絕大多數的娘親都是一樣的。
一心為著孩子好,又心軟,正因如此常常會被三言兩語誆騙。
說白了,就是耳根子軟,容易上當被騙,可她又實在不是個有壞心腸的人。
好在爹爹是個十足沉穩又謹慎之人,保了娘親婚后幾十年的單純與善良。
顧青昭出了門,就見兄長顧青禮與小妹顧青影等著她。
“和爹娘說什么了,怎么瞧著臉色不大好?”
她搖搖頭,一邊牽了小妹的手,一邊對著他笑:“就要春闈了,貢院清冷,我給哥哥做了一件蓬衣,到時哥哥可要記著帶去。”
顧青禮很欣喜,“阿昭做的蓬衣,我自然要好生帶著。”
“那到時候我給哥哥買糖葫蘆,哥哥也帶著去。”顧青影仰著小臉,嬌俏可愛得緊。
“好。”顧青禮摸了摸小妹的頭,笑得眉眼都彎了。
他送了兩個妹妹到院子口才止步。
離開之前,他叫住了顧青昭。
“我參科舉,走仕途,是想要日后與父親一起,為母親和你們撐起一片天,叫你們一生喜樂無憂。”
“所以啊,阿昭,你一定要過得平安順遂,哥哥才放心。”
顧青禮模樣肖母,身量若青竹般纖弱,性子溫潤而謙和,可顧青昭曉得,他并不是那種文弱書生。
只要有他在,無論怎樣的困境風雨,總能叫人定下心來。
她莞爾。
“不論是爹娘、青影,還是哥哥和我,此生定要過得幸福安樂,才算不枉。”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來一回,于她而言,每分每秒都是賺的。
她不要重蹈覆轍,也不要貪圖什么高門榮華富貴,等她報了仇,便只求此生安穩,陪伴父母身側,看哥哥穩步仕途,再親自送妹妹出嫁。(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