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繞了一圈又回了城,很快在一條巷子前停了下來,車夫來開了車門:“兩位,到地方了。”
謝蘊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頭的動靜,雖然有些嘈雜卻并沒有不詳,反而透著股煙火氣,她有些分不清現在是什么情況,便仍舊坐在車里沒動。
車夫似乎也很茫然:“付姑娘?”
謝蘊斟酌了又斟酌,實在是沒聽出來惡意,這才起身下了車,卻被井若云一把抓住手:“我先下去吧。”
謝蘊不習慣依賴旁人,何況井若云已經因為她受害幾次了。
“不妨事。”
她推開人先一步下了車,井若云還是跟了下來,緊緊站在她身邊,先前拿著給她敲腿的竹簡也被當成了武器緊緊抓在手里,一副隨時戒備的樣子。
可周遭并沒有異樣,既不是荒山野嶺,也沒有旁人虎視眈眈,甚至地形還頗有些眼熟,謝蘊很快認出來這就是京城,有人劫走她們又送回了京城?
該不會……
她看向車夫:“皇上讓你送我們來的?”
“是,皇上吩咐我們出城的時候就拐彎繞回來。”
車夫指了指不遠處,謝蘊扭頭,就瞧見一群乞丐正蹲在巷子口乞討,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唬得行人都不敢靠近半分,這偽裝還不如不做。
她抬手扶額:“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了一路……”
車夫很是無辜:“皇上說給您留了手書。”
謝蘊有些茫然,手書?
她在車里并沒有看見哪里有手……井若云手里的竹簡映入眼簾,謝蘊抬手拿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殷稷的筆跡,只是與其說是手書,倒不如說是情詩。
她只看了一眼耳朵就紅了,慌忙合上揣進了懷里,井若云好奇地看著她,眼底是旺盛的求知欲。
“別瞎看。”
謝蘊捂著她的眼睛把人推開,又摁了摁懷里的竹簡這才咳了一聲:“這是哪里?”
不等車夫開口,井若云先認出來了,驚喜道:“祁家,這是大人府邸的后門!”
謝蘊越發驚訝,就殷稷那小心眼,竟然肯把她放在祁家?
可隨即她就反應了過來,雖然兩人在政見上有諸多不和,可祁硯畢竟對她有心,若是出了事必定會盡心盡力護她,這點好處足以讓殷稷冒著打翻醋壇子的風險把她送過來。
“真是難為他了。”
她輕聲一嘆,“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皇上像是得了什么消息,說會出些亂子,就請姑娘先在這里暫住兩天,等事情平息了他就來接您,到時候您若是還想去大寧寺,他也陪您去。”
“什么亂子?可會有危險?”
車夫搖頭:“皇上沒說,奴才也不敢多問,不過皇上看著倒是十分冷靜,想必是盡在掌握。”
當著井若云的面謝蘊不好多問,只能點點頭,面前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祁硯那張清冷俊秀的臉出現在門后,可在看見謝蘊的瞬間,那清淡的臉上色瞬間便亮了起來:“付姑娘?”
他緩聲開口,側身讓開了路:“我已然收到了皇上的密旨,姑娘請進。”
“叨擾大人了。”
“姑娘客氣,我已經為姑娘備下最好的院落,若有什么需要,姑娘只管開口。”
謝蘊看了眼井若云:“大人不必麻煩,我與井姑娘同住就好。”
井若云連忙上前一步:“大人,我回來啦!”
祁硯動作一頓,似是剛發現她,轉頭朝她看了一眼:“看起來你在宮里這些日子過得還不錯。”
井若云剛想說她來的路上還被嚇了一跳,就見祁硯又將頭轉了過去:“付姑娘,請吧。”
她嘴邊的話不得不咽了下去,抱著自己的小包袱跟了上去。
“姑娘當真要和她同住嗎?兩個人會不會有些不習慣?”
路上祁硯似是有些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
“我們在宮里就是一起住的。”
井若云小聲開口,祁硯蹙了下眉,他并沒有問井若云的意見,可謝蘊卻附和了一聲:“正是,我們兩個已經住習慣了。”
她朝對方伸出手,兩個姑娘牽著手將祁硯落在了身后。
他似是有些無奈,卻沒再言語,只落后兩步跟著。
這是謝蘊第二次來這里,卻是頭一回看見,這一進門才發現布局有些像謝家,只是祁硯雖身居高位,卻畢竟不像謝家那般累世經營,所以還是有些差距的,卻能看得出來用心。
她不自覺看了對方一眼,卻見祁硯正在看她,眼里帶著幾分期待。
謝蘊心里一嘆,看來上次不是自己的錯覺,祁硯好像真的知道她是誰……那當年一路跟蹤他們,將他們的行蹤泄露出去的人,是他嗎?
謝蘊雖然心里存疑,可畢竟沒有證據,只能將目光收了回去,祁硯沒得到想要的反應,心里有些失望,本想再說點什么,可不巧有同僚來尋他,他只得暫時告辭。
卻不想就是離開的這一小會兒,祁母就得到了井若云回來的消息,帶著人就趕了過去。
彼時兩人正在收拾行李。
“付姑娘是和我住一間屋子還是另外選一間?”
謝蘊倒是不介意和人同住,但保不齊殷稷會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保險起見她還是單獨要了一間屋子。
井若云便取了被褥出來,引著她往廂房去,就在這時候院門被推開,祁母帶著幾個下人闖了進來,看見井若云臉色一沉:“在宮里住了那么久,你還有臉回來?本就來歷不明,現在連清白都沒了,我祁家的地都被你弄臟了。”
井若云臉色一白,忙不迭把謝蘊往回推:“這老夫人不大喜歡我,你趕緊進去,別待會兒牽扯到你身上……”
“站住,”卻不等她將謝蘊推回去,祁母便呵斥住了她,對方一雙眼睛很是犀利,瞧著便是精明能干的人,“她是誰?又是勾引了墨生的狐媚子?”
祁硯,字墨生。
謝蘊頓住腳步,對方是長輩她并不想和她計較,可無冤無仇地,上來就辱罵她,似乎也不是長輩該有的德行。
“夫人誤會了,小女不過是在此暫住幾日罷了,與祁大人并無瓜葛。”
“狡辯,你們這種手段我看多了,我告訴你們,我兒是要娶世家小姐的,你們這種小賤人,他一個都不會要,給我出去!”
謝蘊輕輕吸了口氣,這般講不通道理,偏又是祁硯的母親,她也不好教訓太過,實在是讓人為難。
“去請一下祁大人吧,這般情形,你我都不好說什么。”
井若云神情有些尷尬:“對不住付姑娘,大人他素來忙碌,這種小事從來不管的。”
謝蘊眼神一沉,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