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韶光的妻子哭了很久,才被大理寺的捕快和范應達哄走。
寧宴晚上就住在范應達家里。
夜里她和沈思行聊自燃的事,“我五歲前在湖廣馬嶼縣,范勇如果在衛輝,開封一帶,那也不算離得遠。”
“那是很近。馬嶼縣在武昌府。”
都屬于中原地帶,交通也算便利。
“你在懷疑,組織這件事的人,很可能在河南和湖廣那邊活動?”
寧宴點了點頭,“我目前是這樣懷疑的,但還要更多的佐證。”
另外,子寧縣的最初的兩個自燃的人,她后來問過,他們都沒有離開過子寧縣。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范勇家。
三間老宅子,家里擺著很多紙人、花圈,收拾得還算利落。
臥室里沒有女人的東西,衣服鞋子也沒什么特別的。
“寧宴,”沈思行在隔壁房間喊她,寧宴忙過去,就見沈思行指著一個被他打開的木箱子,“這里都是道士用的東西,會不會是范勇師父的?”
他們將木箱里的東西都拿出來。
就是一些做法事用的衣服木劍之類的,寧宴正要放回去,忽然在一件破舊的道破內,扯出來一件內襯。
薄薄的布料,純黑的顏色,抖開來以后,在衣服的后面有著一個非常大的烈焰圖案。
寧宴心頭一跳,將衣服對著光線,烈焰標志就更加清晰了。
“和你肩頭的標志一樣嗎?”
“一樣。”寧宴很激動,有這樣的衣服,是不是就表示,這個世上真的有個專門存在的組織呢?
找到玉真道人,是不是能幫她找到這個組織?
她和沈思行一起,又將房間內的東西都翻看了一遍,還在床內側的夾縫里,找到了一張符,符上畫的什么她看不懂,但黃紙的背后,寫著一個地名。
“保定府?”
寧宴將兩樣東西收好,又去和村里人確認了一下玉真道人離開的時間。
“有三年多沒見到了。肯定有三年了。”
“后面他再沒有回來過嗎?”寧宴問道。
大家都搖頭。
寧宴和沈思行準備回城,吳肖正在那邊和兩個捕快說話,看見寧宴來,他有點不好意思,“二位先回去?這案子還沒查明白,我留下來陪他們一起。”
昨晚來哭的馬氏牽著兒子,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現在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線索嗎?”寧宴問捕快。
捕快搖了搖頭,“這個范韶光做大夫,十里八鄉都說他人很好,手藝也很不錯。”
“大家都想不到,誰會殺他。”
他們已經排查過了,情殺仇殺都排除了,劫財也不可能,范韶光沒什么錢。
寧宴看天色還早,她反正回去也是無所事事,索性道:“人在哪里死的,和我詳細說說。”
兩個捕快眼睛一亮。他們知道寧宴的能力很強,昨天她來驗尸已經幫了他們的大忙,所以案子就不好意思開口了。
現在寧宴主動開口,他們喜出望外,一個勁兒地應是。
“人是這小孩發現的。”捕快招手喊來一個半大的男孩子,男孩子拘謹地站在寧宴面前,和她說那天的情景。
當時是下午申時左右,他逃課從學堂回來,怕被爹娘發現所以走的遠道。
走到村后頭的老楊樹下面,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在冒煙。
他走進,等看到了軀干和還沒燒完的手掌時,才覺得這可能是人。
“我嚇得邊哭邊往家跑。”
“當時周圍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有。我還沒大榕樹的時候,有個賣山貨的老頭子和我擦肩而過。”男孩子回憶著當時的畫面,“那老頭子古里古怪的,都這天了他還戴著貂皮的厚帽子。”
寧宴問他有沒有看到臉,他說沒有,就覺得對方是個老頭子,后背有點佝僂,走路有點跛。
個子不高,大約五尺五寸左右,男孩說比他高一掌的樣子。
寧宴讓男孩帶她去村后面的大榕樹下面,村里不少人跟著一起去。
寧宴問大家,“尸體燒成那樣,是怎么確認是范韶光的?”
尸體的五官已經毀了,只有軀干還算完整,左胳膊上還有一截袖子沒燒完。
保長就道:“邊上丟著他的褡褳,里面有藥還有他出診時用的筆墨等。”
地面上還能看到一些當時尸體燃燒時留下的痕跡。
寧宴四處打量。
范家莊是背山面河落戶地,沿著這個山脈和這條河,沿途有很多村子。
但每個村的后面是山,山看著不高,但路很崎嶇草也生長得不錯,可見平時往來的人不多。
這么偏僻的地方,尋常人應該走不到這里。
“賣山貨的人,是往哪邊走的?”
“往東。”男孩指著東面,“我感覺他可能要去郭村。沿著山腳一直走,遠處就是郭村。”
寧宴又回頭看了看西面,那邊也有村子。
每個村子中間都隔著很多稻田,現在正是春播時間,田里的人不少。
如果換成別的地方,應該很快被人發現,可這棵樹太粗壯了,樹葉也很茂密,就算冒了濃煙也不容易被看見。
寧宴覺得,這不像是激情殺人臨時起意。
而是有預謀的殺人。
且,兇手好像想要渾水摸魚,燒死范韶光讓衙門以為他和范勇一樣,都是自燃死亡。
“仵作查驗了嗎?死亡原因是什么?”她確實解剖了尸體,但沒有重復去查死因。
但據她看尸體的狀態,人應該是死后被燒的。
“捂死的。”吳肖道,“全身沒傷,鼻腔里沒有煙灰,我覺得是這個死因。”
寧宴要求看死者生前留下來的東西。
跟來的兩個捕快有點尷尬,“褡褳在衙門里。”說著又撓了撓頭,“不過東西不多,就兩包藥一支筆半瓶墨,還有兩瓶跌打損傷的外涂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