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臉上沒了前兩天晚上的著急卻憤怒,只輕笑著發難。
“報告不是今天出來嗎,報告呢?”
“馬上。”
周放丟出這兩個字。
沈母看向我,冷笑,“阮小姐,等報告出來,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再也別踏進我們沈家大門!攪得我們家雞犬不寧!”
“閉嘴!!”
沈老夫人冷厲地斥責完,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南枝,別有心理負擔,奶奶在。”
“好。”
聽見最后三個字,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好像,無論發生人和事,都不會只是我一個人面對。
就算我真是沈清梨,真的回到沈家,我也有奶奶。
沈母不屑地嗤笑,“媽,您別費力氣搞這種祖孫情深的東西了,她不可能是清梨。”
“您說的這么確定,是已經知道結果了?”
周放似有幾分不解地開口。
沈母忙不迭否認:“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哦,我說呢,在周家醫院做的鑒定,怎么您的消息會比我還靈通。”周放笑得散漫,卻好似掌控了全局。
沈母怕又被揪住什么漏洞,只催促道:“報告快到了沒有?”
她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年輕男人進來。
將兩份東西遞給周放,“四哥,曾主任親手交給我的,中途沒經過任何人的手。”
聞言,廳內的氣氛都凝重了兩分。
沈母那邊卻沒叫囂著要立馬看,只等周放看。
周放看完第一份時,神色還未有任何變化,第二份,一下就冷了臉。
他平時總是懶洋洋的,冷下臉來分外唬人。
我下意識開口,“周放……”
“嗯?”
他伸手搭在我的肩頭,安撫似的捏了捏。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進來一條消息,他垂眸睇了一眼,緊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笑意。
“阿放,怎么不說話了?”
對面的沈母見他垂著腦袋,只當他是接受了現實,臉上笑容更深,“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母子連心,要是阮小姐是我的女兒,我怎么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周放掀眸朝她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嗓音疏淡,“我只是在想,你們是怎么動的手腳?”
沈母神色緊了一下,又鎮定自若地開口:“什么什么手腳,你想說什么?”
“阿姨,”
周放脾氣一向倨傲,將兩份親子報告扔到桌子上,“我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吃兩次虧。”
“什么意思?”沈母問。
“忘了和你們說一聲,”
周放淡聲,“這次的親子鑒定,分成了兩份,一份由周家的醫院做,一份大前天當晚就由私人飛機送出了國,交由國外的機構做。”
“什么?”
這話一出,沈母和沈星妤都坐不住了。
沈星妤噌地起身,“你的意思是,國外出來的鑒定結果,和今天這份不一樣?”
“問你媽。”
周放的嗓音天生透著些不羈。
這三個字,像在回答問題,又像在罵人。
沈老夫人伸手,管家便從桌上撿起兩份報告,遞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看完,直接眼神銳利地看向‘沈清梨’,和管家交代起來。
“送她去招待客人的院子,讓人把她看緊了!再把清梨的院子……仔仔細細重新打掃消毒一遍,清梨愛干凈,不喜歡外人碰她的東西。”
“是。”
管家應聲。
顯然,這個沈清梨,確確實實是假的。
‘沈清梨’慌了,她烏黑的眸子閃爍著淚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母、沈星妤,最后一個撲通跪在了周放的面前。
“小周總,您放過我吧!!”
“我不該癡心妄想,不該想魚目混珠……”
周放對旁人素來沒什么耐心,他蹙眉,“誰讓你來的你就去求誰。”
“我……”
在她眼神要往其他地方看時,沈母一身呵斥,“老方,還不趕緊把她弄出去!媽,依我說,也別留著她了,直接哪里來的送哪去。”
老夫人眸子微瞇,透著犀利的光,沒接她的話茬,只看向周放。
“阿放,國外那邊的鑒定報告,想必也已經出來了?”
“出來了,也是馬上到。”
周放點頭,抬手看了下腕表,“五分鐘。”
“好。”
老夫人松了口氣。
在等待的時間里,整個議事廳都靜得落針可聞。
我看著周放的臉色,大致猜到了答案。
心跳如擂鼓一般。
手心被冷汗浸濕了一遍又一遍。
沈母和沈星妤,肉眼可見的變得焦躁起來。
沈母也反復看著時間。
還剩兩分鐘的時候,沈母坐不住了,看向周放,忽而道:“就算兩家機構的不同,又能說明什么?國外的就一定對,誰知道你會不會為了徇私,給我塞一個假的……”
周放嗤笑,“您多慮了,國外的鑒定全程都在監控底下完成,連監控視頻,我都讓他們拷了一份。”
沈母牙根都要咬爛了,臉上卻還裝得鎮定,“難得你顧慮得這么周全,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結果!”
我坐在對面,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看著,內心竟覺得有幾分悲涼。
她這樣的排斥我。
而我對她的抵觸,也只多不少。
真的會有親生母女,厭惡對方到這個地步嗎。
中途,周放出去接個電話,隔著落地窗,他唇角微微下壓。
剛掛電話,又有人送了份報告進他手里。
他捏著報告走進來,遞到老夫人手中,“奶奶,結果我已經知道了,您親眼看看吧。”
他這么說了。
結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在我往老夫人看去的同時,似心靈感應一般,老夫人也朝我看了過來,滿目慈愛。
上一個會這樣看著我的長輩,還是傅爺爺。
老夫人顫抖著手,正要打開時,忽然痛苦地弓起身體,吐出一口血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余光好似看見了,沈星妤緊攥著的手心,幾乎在同時松開了。
當下,我顧不得那么多,第一時間沖過去,“奶奶!”
“南枝……”
老夫人用最后一點力氣抓住我的胳膊,自責得不行,聲音一點一點虛弱下去,輕得只有我能聽見,“是奶奶不對,居然沒能像阿放一樣認出……”
而下一秒,那只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就倏然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