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卿震驚萬分。
就算她的蘇家軍沒有及時的趕到,可邊境這邊也有駐軍啊,再者,就算邊境的駐軍抵抗不利,這附近也有其他駐軍可以調度。
怎么就......
就感覺邊境的駐軍和附近其他駐軍全都一夜之間消失了,大燕朝的邊境擺出了一副大門敞開任君采擷的姿態,任由北燕鐵騎踐踏。
可就在蘇卿卿抵達戰場的當天,圣旨下達,問責蘇卿卿抗戰不力的罪名,質問她為何沒有盡全力攔住北燕鐵騎,為何要讓北燕大軍一舉侵占邊境七八座城池。
看到這問責的圣旨,蘇卿卿被氣得連罵都罵不出來。
倒是王宇趙康杰氣的紅了眼。
“這特么什么玩意兒!我們晝夜不息的往這邊趕,今兒才趕到,這仗還沒打呢,丟了城池的罪名就落在我們頭上了!
這里原本的駐軍呢?難道讓北燕人抓起來烤的吃了?
該他們防守的他們不防守,人不見蹤影,皇上也不調度其他地方的駐軍過來支援,就硬生生縱容的人家長驅直入,最終難道就為了給咱們蘇家軍扣個屎盆子?
這只聽說過飛鳥盡良弓藏的,還從來沒聽說過,飛鳥漫天撲棱,良弓直接被掰折的!
媽的,什么玩意兒啊!”
王宇眼淚都氣出來了,嗓子眼就像是讓針細細密密的戳過,戳的他疼的耐不住。
趙康杰捏著拳,“將軍,這仗還怎么打!咱們一路急行軍抵達,來的時候為了速度能快點,糧草帶的本來就是精裝版,現在這樣子,怕是朝廷根本不會給咱們糧草增員,將士們不能餓著肚子打啊!”
蘇卿卿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堅持打完這場仗!
為了民生?
為了百姓?
還是為了那個遲早要掌管大燕朝天下的男人。
就在將軍營帳中充斥著憤怒氣息的時候,忽然有人沖進來回稟,“將軍,太子殿下派人送來百余車軍糧馬草!已經抵達。”
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中送炭。
讓營帳中激憤難耐的氣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解。
王宇紅著眼睛,“當時咱們凱旋歸京,我就聽人說過,太子爺之所以被軟禁,就是因為那些悍匪,說是什么悍匪,我后來讓人查過,那個地方一直太太平平的,怎么可能就在咱們路過的時候突然出現悍匪。
只怕就是京都那些老不死的搞的鬼。
說起來......”
王宇知道蘇卿卿對太子爺的感情,他看了蘇卿卿一眼,“太子爺心里,終究是有我們的。”
這一仗,也許是太子爺送來的百余車軍糧就擺在跟前,讓人心里踏實,也許是蘇家軍的主將蘇卿卿瘋了一般的狂虐進攻。
他們這一仗,打的出奇的順利。
北燕鐵騎原本趾高氣昂,勢在必得,可接連半個月被蘇家軍打的屁滾尿流,上了戰場,幾乎連反抗的精力都沒有,基本就是立正站好準備挨打的狀態。
北燕那邊眼看這個士氣不行,立刻采取了另外一個備用方案。
當天夜里,一口氣連奪了大燕七八座城池又被人趕回邊境線的北燕軍營里,放起了一盞孔明燈。
王宇納悶地望著對面的孔明燈,“他們什么意思,這是投送暗號呢?”
趙康杰抱臂冷笑,“總不能說咱們蘇家軍的軍營里有叛徒吧,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敢說,但是咱們蘇家軍,但凡有一個叛徒,我當場表演吃屎!”
王宇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算是惡心完了!這玩意兒放的不正常,咱們得警醒著點,今兒晚上別睡了,我守后半夜你守前半夜......”
趙康杰給了王宇肩頭一拳,“都是跟著將軍南征北戰這么多年過來的,瞧不起誰呢,這前半夜都快過完了,用得著我守么!少特么廢話。”
王宇笑了一下,“你前幾天不是有點傷風么!”
“算個屁!”趙康杰擺擺手,然后一屁股原地坐下,手撐著地面,仰頭看天上的滿天繁星,“我小外甥今年六歲了,上次我回去,騎著我脖子讓我教他打仗呢。”
趙康杰有個姐姐,嫁給了大同縣令,那縣令在官場上不善鉆營,但是對她姐姐好的很。
那么多當官的,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富有的房子大的女人多,窮一點的,就算是無法三妻四妾,起碼娶了媳婦之后,身邊還要再帶一兩個紅袖添香的。
他這姐夫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和他姐姐成親這么多年,身邊始終就他姐姐一個人。
王宇知道趙康杰家里的事,他父母死的早,從小他就是被這個姐姐拉扯大的,“想你小外甥了?下次咱們回去,接他來軍營里玩幾天,小孩子,尤其是小男孩兒,都喜歡來軍營,帶勁兒。”
趙康杰吁了口氣,“我姐說,不讓他參軍,以后學習好,做個官,學習不好,愛是做個小買賣呢還是回家種地呢,反正不讓他上戰場。”
趙康杰參軍之后,早些年她姐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天天都做夢他戰死沙場。
王宇笑了笑,沒再說別的。
就著星光聊著天,不知不覺一眨眼天亮了。
一夜無事,趙康杰和王宇心里也算是踏實了幾分,但還是將對方放了孔明燈的事告訴了蘇卿卿,他倆一夜也沒有瞧出個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來,蘇卿卿琢磨了一會兒,“讓人看好糧草吧。”
天一亮,新一輪的戰斗再次拉響。
這仗已經打了半個多月,被侵占的城池也都重新奪了回來,乘勝而上,蘇家軍氣勢十足,蘇卿卿更是骨子里的殺戮喧囂到沸騰的程度。
她從來沒有哪一仗打的像這次這么酣暢淋漓過。
或許,是因為糧草是容闕送來的。
后來朝廷也送來一批軍糧,但負責后勤的將士當場就檢出,這批軍糧里有一半以上是發了霉的陳米。
莫說吃了果腹,吃了不死人就是萬幸。
得虧太子爺提前送來了軍糧,不然,他們沒有將北燕鐵騎趕出去,反倒是被自己人送來的糧給毒死了。
今日一戰,蘇卿卿對對方的第一座城池,勢在必得。
白馬鐵甲,長槍在手,她颯爽英姿沖鋒陷陣。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廝殺的快意中時,一道犀利的鐵箭穿過眾人,直抵蘇卿卿后背。
咻咻咻
一箭發出,直接命中,緊跟著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這一變故,后面三支箭羽一連射來,位置沖的全是蘇卿卿胸口心臟處。
那被蘇卿卿貼身帶著的護身符,瞬間被鐵箭堅硬鋒利的箭頭刺穿,里面的藥粉直接滲進蘇卿卿那猙獰的傷口里。
一瞬間的天旋地轉,蘇卿卿一骨碌栽下馬。
當時距離她最近的就是王宇。
后背中箭,翻身倒地。
這刺激幾乎逼瘋了王宇,王宇凄厲一聲叫喊,“將軍!”
他連滾帶爬下馬朝蘇卿卿撲過去,與此同時,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老趙!”
聲線顫到劈叉。
趙康杰讓這一幕刺激的睚眥欲裂,眼淚橫流,眼前模糊一片,但是他不能倒下,甚至不能沖到蘇卿卿跟前去。
北燕大軍當前,蘇家軍數萬將士的性命都在這里呢!
捏著手里的韁繩,提著手里的大刀,趙康杰抹了一把橫流的眼淚,“給我沖!”
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心頭帶著恨意,越殺越勇,仿佛每一刀砍出去都是在給他們將軍報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只被同伴的士氣鼓舞。
蘇卿卿原計劃只想拿下對方一座城池,沒料到,因為她倒下而刺激的趙康杰率領蘇家軍全軍,直接一日之間將北燕鐵騎逼退五座城池。
北燕當即捧上血書求饒。
然而蘇家軍將軍營帳里,卻絲毫沒有對方血書求饒的半分愉悅。
“將軍中箭,這箭雖然兇險,但是并沒有刺中心臟,論理還有的救,但是將軍中箭的同時又中毒,毒素通過傷口入侵骨血......”
這軍醫是跟了蘇家軍數年的老大夫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宛若一個要親手送走自己孫女的老爺爺。
淚眼婆娑,全身顫抖。
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是誰都能扛得住這份悲痛的。
蘇卿卿躺在床榻上,已經沒有什么神志了,她只聽到耳邊有說話聲,有嘶吼聲,有咆哮聲。
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想要再看一眼她的兵,安慰一下王宇,拍一拍趙康杰的肩膀。
可她眼皮都抬不起來。
她只覺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塊,她有一件頂要緊頂要緊的事想不來了。
仿佛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她曾經放在骨血里愛著的人,不見了,她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她明明記得一切,為什么就是想不起這么一個人呢?
那個人......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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