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浪花迭起。
蕭墨淵抬手將他按在了欄桿上,身下就是波濤洶涌,暗不見底的大河水。
“王,王爺饒命啊。”
小順子嚇的臉都白了。
“本王最后問你一次,你身上到底有沒有本王想要的東西。”
淺色的眸底此刻變得異常幽深,仿佛積蓄著一場雷霆般的風暴。
男人臉上的溫和淡漠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冰冷。
小順子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如果他說錯一句話,絕對會被毫不留情的從這里扔下去,不過……
“王爺,您就饒了奴才吧。”
“本王只想要一個答案,為何你們個個都要瞞著本王?”
小順子的身體又出了甲板三分。
“墨淵,住手!”
德妃姍姍來遲,見此情形,心臟都快嚇出來了。
蕭墨淵頓頓轉頭,濃如墨的眸底映出德妃的身形,卻未有分毫讓步。
“娘娘,你們都將我當做小孩子,這樣有意思嗎?”
“墨淵,你先冷靜點兒!”
“我還不夠冷靜嗎,那娘娘還要我如何冷冷靜?任憑父皇自以為為我好的安排,然后自認為感動的留在京城,獨自面對敵人?父皇為何就不能給我商議一番,再做決定呢?”
“明明還有辦法的……”
蕭墨淵轉頭,再次看向小順子。
“墨淵,你不要對他動手,不然你會后悔的!”
德妃素來輕聲軟語的一個人,此刻硬是被蕭墨淵逼的喊破了嗓子。
蕭墨淵不為所動,抬手就要做更絕的事情。
電光火石間,德妃也顧不得許多,大喊道:“只有小順子知道密信放在何處!”
“娘娘!”小順子瞪圓了眼睛。
蕭墨淵手下一頓,幽幽轉頭。
“是,你猜對了,陛下確實讓小順子帶給你一封信,原本陛下叮囑,要等到江南再交給你的。”
“小順子,將信交給王爺吧。”
“可……可是……”小順子沒有撿回了一條命的喜悅,反而一臉擔憂。
干爹說過,王爺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就算王爺嘴上說想要殺了他,事實上也只點到為止,絕不會真的殺了他,更何況他剛剛明明能感覺到,王爺手上的力氣。
“唉,是,奴才遵命。”
當一封以錦盒裝著的密信被呈到蕭墨淵面前時,男人愣了一陣,剛想伸手去碰,卻被德妃先一步抬手扣在了錦盒上。
蕭墨淵抬眸,德妃最后道:“墨淵,你可想好了?”
“嗯。”
“那你要答應本宮,不論密信中所寫內容為何,你都不可輕舉妄動。”
蕭墨淵看了眼四下,勉強牽了牽嘴角,自嘲道:
“娘娘還怕我從這里跳下,徒手游回去不成?”
德妃一時間無言以對。
陛下就是怕他不顧一切都要回到上京,所以才選了水路,且是最湍急的一支。
德妃慢慢松開了手,退到了一邊。
蕭墨淵打開錦盒,拿出信封,在看到上面“吾兒親啟”四個字后,指尖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
拆開朱紅漆封的那一刻,時間在蕭墨淵手中仿佛過的無比緩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從信中看到什么,又究竟不想看到什么。
終究,蕭墨淵還是打開了四角折疊齊整的信。
墨淵吾兒,當你見此信之時,當已至江南,淵兒,上京局勢波譎云詭,北有天漓掌控之西陵,虎視眈眈,又有徐國狼子野心,實乃非長久安身之地,江南繁華,雍州更是寸土寸金之地,若你安身于此,進可攻退可守,上上之策也。
淵兒,而今你已長大成家,為父心中甚慰,天漓以上京百姓性命還有你母妃的骨灰威脅于朕,若朕不從之,便在京中造下殺戮,甚至揚了你母妃的骨灰,朕心知,你若知曉此事,定會勃然大怒,殺向天漓,然,時候未到,你切不可沖動。
你母妃的骨灰,朕已經換回,隨朕一同入皇陵,若此后有人以此事相脅,你切勿聽信。淵兒,在江南好好生活,原諒朕的自私,自作主張,邶國萬里江山,朕就交給你了。
切記,切記,謀定而后動,切莫意氣用事。
父,絕筆。
一滴淚落在了信上,模糊了中間的字跡,蕭墨淵抬手去擦,反而讓本就模糊的字跡更加模糊,他像是不信邪一般,一遍一遍的擦著信上的淚痕,手背上青筋暴起。
“墨淵,墨淵,你冷靜點兒。”
德妃想要上前安撫他,卻被趕來的永嘉公主悄悄拽住了衣袖。
永嘉對德妃搖了搖頭,無聲道:讓四哥自己靜一靜吧。
就連一旁站著的玉竹和滄影等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德妃最后還是點了點頭,只留下滄影等一眾影衛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保護著,這才三步一回頭的離開。
發現這字跡無論如何也是模糊不清后,蕭墨淵忽然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站在遠處的滄影等人心中跟著忽悠一下,生怕王爺一個想不明白。
“父皇,母妃,若你們不生下我,是否便不會有這樣的災禍。”
母妃為了生下他,被天漓的殺手殺死,而今父皇為了保護他,也被天漓的人害死,歸根結底,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
他才是那個禍害。
“啊啊啊!!!”
絕望的嘶吼聲回蕩在河面上,那一刻,所有人恍若感同身受般,感受到了濃濃的悲戚絕望。
蕭墨淵情緒內斂,很少將心事掛在臉上,更莫要說像今日這般。
他該有多難過,才會如此。
蕭墨淵抱著頭,整個人脫力般仰頭倒在甲板之上。
影衛本能要上前,卻被滄影攔下了。
“別過去,你會死。”
“……是。”
足足兩個時辰后,蕭墨淵終于離開了甲板,卻又將自己關到了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