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勛,楚擎不咸不淡的喊了聲劉大人,不熱絡,至少不如上次在楚府中談救濟流民時那么熱絡。
經歷的事情多了,心態也漸漸變了,好與壞,正與邪,真與假,楚擎不再去看表面,而是看一些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有的人,你以為他穿的是巴黎世家,可實際上他穿的是浪莎。
有的人,你以為他穿的是浪莎,可實際上,他沒穿
人,很復雜,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復雜的生物了,復雜的人,有著復雜的心。
有的人,長的就像個貪官,胖乎乎的,天天就知道和稀泥,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可到了關乎底線時,可以舍生取義,可以從容赴死,赴死之前,拿命換個公道。
有的人,天天露著苦笑,如何被約束,如何被現實拿捏,可自己心里惦記著百姓啊,天天熬夜想百姓這事,想流民這事,可惜就是幫不上忙,我是尚書不假,可我是個工部的尚書啊,沒辦法。
對于裝傻充愣的前者,楚擎是敬佩的,敬佩馬睿。
對于逼逼賴賴的后者,楚擎是鄙夷的,從他決定幫助流民后就開始鄙夷,鄙夷劉勛。
不否認你心里惦記流民,可惦記有個屁用啊,你和那些嘴上說惦記心里卻不以為然的偽君子有什么區別,你還不如那些偽君子,因為你是個廢物,廢物尚書,偽君子人輕言微,你呢,你可是尚書
這世界上有一種“好人”,不做壞事,心里總想著好事,總想要做好事,可從來做不上,但是永遠都在說,他是好人,他要做好事,就是無能為力,倆手一攤,誒,沒招,你說咋整。
這種人,在楚擎眼里就是廢物,你要是幫不上忙,就別說,就別想,做好你自己的事,想著你自己的事,不要去想那些做不了的事,明明做不了,還自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菩薩心腸的人,嘴上還天天說。
要知道在幾日前,在楚府,楚擎聽劉勛說想要弄磚石給流民們蓋房子時,心中很是敬佩。
可經歷了這么多事后,楚擎想通了,別尼瑪說,做啊你倒是,就知道光擱那用嘴
可劉勛做了嗎,做了,只是和無頭蒼蠅一般去楚府找楚擎“商量”,可實際上,連劉勛他自己都沒想出個具體應該怎么做。
這種人,自己做不了,做不明白,還要去耽誤別人的時間
當然,楚擎的臉上并沒有表露出什么。
“木夯”劉勛望著桌上的圖紙,臉上略顯震驚。
楚擎頗為意外,他還以為劉勛雞毛不懂呢,沒想到還能看明白圖紙上標明的是地基。
劉勛是挺意外的,剛剛來的路上他大致掃了一眼,知道是要制磚,可一看這圖紙,發現竟然有地基,所以才震驚,因為有地基的話肯定不是那種普通的“矮房”。
用工部這群不專業的專業人員的話來說,就是筑基砌磉,和打地基是一個意思。
劉勛看向楚擎問道“楚賢侄是要建蓋樓宇”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楚擎猛翻白眼,誰是你賢侄。
“這”劉勛臉上困惑之色更濃“若是建蓋了,如何拆除,拆除后,又要損失多少磚瓦。”
“不拆,留著給以后的流民住。”
劉勛哭笑不得“異想天開,賢侄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劉大人。”陶若琳笑吟吟的開口了“您的意思是,日后,國朝再無流民,還是說瑯琊王殿下,楚統領,我陶若琳等人,建蓋不出這供流民居住的房屋”
“本官非是此意。”劉勛訕笑一聲“只是這工程浩大甚是費時費力,不說日后,單單說如今城南這流民就有不下三千之數,你等又要建蓋多少房屋,連綿一片,就在京城南郊,不妥,殊為不妥。”
昌賢不樂意了“有什么不妥的,你瞧不起我瑯琊王是不是”
劉勛無語至極。
這孩子咋的了這是,吃槍藥了,現在說話怎么這么沖呢
“殿下莫要誤會,筑基砌磉,必然不是矮房,應是樓宇,京城之外建蓋連綿樓宇,于理不合,與法不合,占地廣闊,又不是無主之地,豈能隨意建蓋。”
“我家的地。”楚擎微微一笑“我在我家地上蓋房子,又不是特別高,不違制,關別人什么事。”
“你楚家的地”劉勛滿腹疑竇“武安數月前在城南買了地,老夫倒是知曉,可他買的不皆是良田么”
“對啊,怎么了”
“應種糧的良田,建蓋房屋,供流民居住”
“嗯。”
劉勛愣住了,望著楚擎,如同望著一個日月無光的敗家子。
用自家的地,給流民蓋房子,這不是敗家子是什么。
首先是一旦在田地上建蓋房屋,這地就廢了,至少數年內是無法在進行種植了,土地也是有脾氣的,不是你說在我腦袋上蓋房子就蓋房子,蓋完了房子一拆就種糧,你當我是啥呢,扒蒜小妹兒啊,想咋霍霍我都行。
地也是分地力的,能種什么,不能種什么,地力還要養,說法很多。
除此之外,蓋了之后就不能拆,本身就說是以后給流民住的,這波流民走了,或者過幾年拆了,外界會怎么想,要么,你就別做善事,做了,就要一直做下去。
劉勛理解不了,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
“糊涂,真是糊涂。”
劉勛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極為氣憤,仿佛用的是他家的地似的,一指楚擎,老劉陰沉著臉“出來”
說完后,也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氣呼呼的率先走了出去。
楚擎翻了個白眼。
雞毛忙幫不上,還跑過來指指點點,你特么以為是誰啊。
想是這么想,楚擎還是走了出去,想著盡快給這個咸吃蘿卜淡操心的老頭趕走。
出了帳篷,劉勛臉色陰沉的和什么似的。
“你不想活了”
劉勛這一開口,楚擎也不樂意了“劉大人,你這話什么意思,救濟流民就得死”
“救濟,怎不可救濟,可為何要建蓋樓宇”
“省地方,性價比高。”
劉勛不知道性價比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楚擎腦子有病。
“你可曾想過,放糧、建屋,此舉本就有邀買人心之嫌,又是修建大屋非是矮房,還是在你楚府的私地上建蓋,只要有心之人隨意挑撥一番,你便要深陷”
沒說完,楚擎對劉勛施了一禮“劉大人,小子心意已決。”
劉勛鼻子都氣歪了“你以為拉上瑯琊王和陶府就可高枕無憂”
楚擎搖了搖頭。
劉勛的意思,他懂。
對方以為,他要在城南郊外建那種類似于小型宮殿似的建筑,兩層那么高,還是建好幾座,雖然昌律沒有相關要求,可用腳想都知道是在作死。
可楚擎并不是要建小型樓宇,他要建的房子,不是找死,是作死,是在雷區里蹦迪一般作死,會不會被炸死,就看天子是不是在乎百姓了。
再次施了一禮,楚擎沒有絲毫動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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