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海里頃刻間閃過萬千思緒,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著手語道:誰和你說它是誅殺令的?你用了嗎?
陸凌霄有些煩躁地說道:“沒用,被人拿走了。”
林婉兒忽然記起了孟芊芊來楓院逼問過自己的事,趕忙問道:是不是孟氏?
這聲孟氏,讓陸凌霄聽得不大舒坦,上一次聽她提起孟芊芊時,她稱呼的還是大少夫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被孟芊芊休夫的恥辱,又在腦子里凌遲了他一遍。
見陸沅默認,林婉兒忙比劃道:你剛出征不久,她便來找過我,對我與綠蘿大打出手,逼問我給了你什么?我就告訴她了……她是不是去邊關找你了?你們兩個——
林婉兒快哭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陸凌霄既心軟又心煩:“我和她什么也沒有!”
林婉兒哽咽比劃:當真沒有嗎?那她為何去邊關找你?又為何把營救令說成是誅殺令,以此挑撥我與你的關系?你是不是信了她的話,以為我要害你?
“我沒信……”
林婉兒:沒信你一到家就來質問我?
陸凌霄:“不是你先問的?”
等等,他們是怎么吵起來的?自己完全不記得了。
林婉兒繼續追問:在邊關那么多天,她住在哪里?是不是和你一樣營帳?是不是仍和你出雙入對,以將軍夫人的身份自居?
越說越離譜,陸凌霄簡直聽不下去了:“她是陸沅的侍衛!她也不需要以我夫人的身份自居!”
單是孟小九這三個字,就足夠讓三軍將士對她刮目相看。
林婉兒壓根兒沒聽進去第二句,她的注意力全被“陸沅”二字吸引了。
至于侍衛,她覺得是陸凌霄嘴瓢說錯了,陸凌霄想說的應該是侍女。
林婉兒錯愕地打著手語道:她才離開陸郎多久,竟然就跑去投靠陸沅了?身為女子,怎可……
“林姐姐。”
一道黃鸝般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林婉兒,小蝶自不遠處走了過來,“我知道我不該過來打攪你們,不過,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凌霄道:“你說!”
林婉兒一愣。
小蝶道:“陸大哥,這一路上我跟著你了解了不少朝堂的事,那位個叫陸沅的想必就是那位權傾朝野的大都督吧,林姐姐口中的孟氏應該是曾經的大少夫人,不知小蝶猜的可對。”
林婉兒比劃道:你看得懂手語?
小蝶道:“回京的路上,陸大哥一直有教我。我想說的是,林姐姐你出身將門,有厲害的父兄為你撐腰,后來又遇到了陸大哥這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是不會明白,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在世間求生存有多難的。也許,大少夫人只是受到了大都督的脅迫。我相信,能做陸大哥的妻子,本性必是不壞的。”
這番話簡直說到了陸凌霄的心里。
他與孟芊芊爭吵不休,從來都只是因為孟芊芊愛耍小性子、愛與婉兒爭風吃醋,以及不夠體貼他這個夫君。
可這些充其量只是脾氣不好,不是品行不端。
再者,比起主動投靠陸沅,被陸沅脅迫,也更容易讓陸凌霄的自尊心接受。
小蝶又道:“陸大哥,林姐姐懷著身孕呢,我娘說,女人懷孕辛苦,難免胡思亂想,做男人的要體諒。”
這話,何嘗不像林婉兒勸導陸凌霄的:大少夫人年紀小,你多擔待些。
林婉兒的胸口堵得慌。
陸凌霄掃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意識到自己今晚確實火氣太大,不該如此對她。
他嘆了口氣:“你先回去歇息,我明日再去看你。”
他今晚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蝶追著他進了院子:“陸大哥,你等等我!你先別睡啊,你沒吃晚飯,我去給你烙兩張餅,你吃了再睡!要放辣子嗎?”
“不放。”
“好嘞!”
林婉兒聽著二人的聲音,只覺自己像是被當街拋棄了似的,一股深深的委屈與羞惱涌上心頭。
綠蘿氣得不行,狠狠唾罵道:“真當誰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專勾搭男人的狐貍精!我呸!”
林婉兒神色復雜地回了楓院。
綠蘿以為她是被陸凌霄和那個小狐貍精氣的,勸道:“姑娘,一個野丫頭罷了,咱們連大少夫人都攆出去了,還怕她?”
林婉兒沒接話。
她確實很生氣陸凌霄帶了一個女人回來,但此時她更在意的是令牌的事。
她沒把那晚的細節告訴陸凌霄,孟芊芊來找她時,似乎就篤定了她沒給陸凌霄什么好東西,當她畫出了令牌與煙花信號后,她更是打了她一巴掌,罵了她一句“蠢貨”。
再結合今晚陸凌霄的話,應當在那時,孟芊芊便認出了那塊令牌是百里誅殺令。
她為何會認識黑甲衛的令牌?
她與黑甲衛是什么關系?
不對,明明就是營救令……怎么成了誅殺令?
林婉兒咬住了手指。
風水胡同。
在檀兒手中艱難護了一天食的寶姝,吃晚飯時直接在椅子上睡著了。
能把拆家的寶姝累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額贏啦!寶豬豬,逆滴大雞腿,歸額啦!”
檀兒夾起碗里的大雞腿,無比得意地咬了一口!
旋即,她眉頭一皺:“怎么這么難吃?”
孟芊芊笑了:“寶姝吃的飯菜,都是沒什么味道的。”
檀兒當即就要把雞腿扔掉。
孟芊芊:“不許浪費。”
檀兒哭卿卿。
自己搶的雞腿,哭著也要吃下去,嗚嗚嗚!
夜里,清霜過來了。
“孟姑娘,我來接寶姝小姐,咦,寶姝小姐這么早就睡了。”
聽燕娘子吐槽,寶姝小姐經常玩到半夜,把大家都整瘋。
孟芊芊道:“興許是玩累了吧。”
清霜古怪地說道:“你家好好兒的呀。”
孟芊芊一臉迷茫:“嗯?”
“沒什么。”清霜抱起雙手握拳、舉過頭頂、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孟姑娘,我先走了。”
清霜抱著寶姝回到了都督府,看向等在門口的岑管事,不解地問道:“岑管事,孟姑娘已經搬出陸家了,為何一定要把寶姝小姐接回來?你是怕那里是兇宅?”
岑管事看了眼寶姝:“啥兇宅能有這位小主子兇?再說那也不是兇宅,是一位故人的舊居,第一個黑甲衛就是從那座宅子里走出來的。”
清霜:你們又在講我聽不懂的話了。
岑管事笑了笑:“你只管每晚接回來便是,興許過不了多久,咱們都督府啊,就好事將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