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韓府。
趙瑾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頭:“今兒不夠熱鬧啊。”
“韓氏式微,自有人不趕冷灶。”周念慈接話。
“人家皇子妃可還來捧場呢。”雖然更多是看在封磊的面子上。
“或許是那些人看不清形勢吧。”
幾人下了馬車,早便有嬤嬤們候在下頭,看到她們過來忙上前請安,引她們進了后院。
韓氏世代居于清河,不過近兩年不知為何,長房與三房都留在了京城。
三房是為了修補與封磊的關系,那長房呢?
莫不是也想蹚一趟這奪嫡的渾水。
很快便到了韓老夫人居住的壽安堂。
趙瑾還未進去就見長房韓大夫人迎了出來:“夫人可算來了,可叫咱們好等!”
她笑著拉過趙瑾的手。
趙瑾轉頭與周念慈笑說道:“這是嫌我來得晚了。”
“左不過期待貴客,心下焦急罷了,眼下一見喜不自勝,哪還有嫌棄的道理。”
同周念慈與裴羨打過招呼后,韓大夫人笑盈盈迎著她進門。
韓老夫人今年六十五,在古代是當之無愧的長壽老人了。
她人精神顯而易見的不錯,說話也有條理,只有滿頭銀發與臉上皺紋顯露出她年事已高。
趙瑾同她見過禮寒暄后便落座了。
不過老人家倒是很喜歡孩子,上到柔嘉長公主已經十歲開外的幼子杜軒,下到如意糕糕這樣的小豆丁,她都笑容和藹,一疊聲兒叫人給他們拿點心吃。
“自上回一別,我對夫人很是想念,今日倒是得償所愿。”見趙瑾落座,她身邊一位面容和善,但眼神透著凌厲的夫人含笑開口。
正是徐夫人。
趙瑾也笑回道:“我竟與夫人一般心境。”
“可見知己難得。”
“二皇子妃到了。”
聽到這道聲音,眾人也紛紛起身,等著見禮。
韓老夫人剛福下身,就被進門的二皇子妃穩穩扶住:“今日老夫人壽辰,不必行此虛禮。”
“禮不可廢。”韓老夫人笑說完,依舊堅持行了禮。
“老夫人真是客氣得緊。”后頭的宋妙云見狀,掩唇一笑。
“我等臣下,自該謹守君臣之禮。”
眾人互相見禮過后,另幾位皇子妃與宗室王妃也到了,笑坐下同韓老夫人寒暄起來。
宋妙云正好坐得離徐夫人不遠,兩人對視的瞬間,前者嫣然一笑:“許久未見夫人,不知夫人身子可好?”
徐夫人客氣回道:“勞側妃牽掛,臣婦一切安好。”
“是么?”宋妙云狀似放心的點了點頭,“從前總是聽聞徐總督后院不大太平,原以為是夫人身體欠安無暇管理之故,如今瞧來夫人身子倒是安好,只望你能更好的打理好后宅,開枝散葉,莫叫徐總督分心才是。”
聞言,趙瑾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人家要么說是姑侄呢,小人得志的嘴臉都拿捏得死死的。
徐夫人不知宋妙云是不是腦子有病說這話,但惱了她是肯定的。
念及這不是從前那個她看都看不上眼的別府庶女,君臣身份有別,她只能緩了一口氣,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勞側妃擔憂,臣婦府宅一切都好,便不必側妃親自教導臣婦該如何做一府主母,管理妾室庶子了。”
被戳中了痛處,宋妙云臉色瞬間一變。
她眼神變幻半晌,終是冷笑一聲:“牙尖嘴利,看似勝于人前,卻終究不得安樂。”
徐夫人微微蹙眉。
趙瑾這個知道內情的一下就明白過來。
這是諷刺徐夫人嘴上厲害,卻失了丈夫的心呢。
趙瑾沒見過那位徐總督,但宋妙云能有如此底氣顯然不僅僅來源于二皇子,只怕那徐總督私底下還不知同他們母女說過什么“家里母老虎刻薄跋扈,沒人情味”之類的話,叫宋妙云心里天然便看不起這位正房夫人。
想到這里,她微微皺眉。
私德有虧的渣男位極人臣,站在高位,的確令人不痛快,但在這古代,人們更看重的卻只是徐總督風光勢盛。
此時,二皇子妃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不由開口:“這是在說什么悄悄話,可不許藏私啊。”她臉上笑著,警告的眼神卻看向宋妙云。
顯然也是深深體會到這位作幺蛾子的本事了。
韓夫人并沒有要藏著掖著的想法,直接便笑回道:“也沒什么,側妃在教導臣婦如何為人主母呢,聽后臣婦竟覺枉活這幾十年。”
“噗嗤——”最先笑出聲的是二皇子府那位安側妃。
一個側室教一個正房夫人如何為人主母,說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在場眾人或是無語或是好笑。
宋妙云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
還未等她開口,二皇子妃就笑著開口:“夫人說笑了,您到底是長輩,說來也算看著宋側妃長大的,不過玩笑幾句,哪能當得上‘教導’之名,她年輕不知事,您不必同她計較。”
她話說得這樣客氣,徐夫人自不會揪著不放:“皇子妃說的是,方才不過玩笑罷了。”
至此,眾人才揭過了這一茬,也沒人對徐夫人不給宋妙云臉面的行為有所微詞。
她到底是二品大員的夫人,身有誥命,若就這樣簡單被一個皇子側妃打臉還忍氣吞聲,那才叫人看不起。
更別說這宋側妃親爹還正正低徐總督半級,同在直隸他手下為官,宋妙云是真不怕坑爹啊。
見眾人臉色各異,趙瑾笑而不語。
她坑的還指不定是哪個爹呢。
在屋里坐了會兒,眾人正要往宴席上走去,卻聽一個丫鬟匆匆進來稟報:“稟諸位主子們,長寧郡主與郡馬到了,郡馬留在了前院,郡主已經過了二門,往壽安堂來了。”
長寧郡主雖是下嫁韓氏,但到底姓蕭,還有爵位,故而韓氏一直以郡主郡馬相稱,而非公子和少夫人。
“快請。”韓大夫人一邊開口,一邊起身準備去迎。
很快長寧郡主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外。
互相見禮過后,二皇子妃笑著開口:“你年前回了清河,原以為幾年都見不著你了,未想竟這樣快就有重逢之日,你這孩子也是,回來怎得不說聲,倒叫我們嚇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長途跋涉的緣故,長寧郡主隱約有些憔悴,精神也不大好,聞言只微笑了笑:“曾祖母壽辰,晚輩豈可缺席,連日長途跋涉,倒忘了知會京中故友一聲。”
“回來就好,你父王盼著你呢。”安陽郡王府孟側妃溫聲說了一句。
長寧郡主一笑,卻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