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還不算完。
散朝后,陸太后又下了一道懿旨,準了安北侯愛女趙靜萱與淮陽侯世子白方臻和離。
哦不對,現在應該叫,淮陽侯長子了。
畢竟,白方臻已被褫奪世子封號。
至于趙靜萱與白方臻的兩個孩子,一般來說,女方與男方和離,那是定然帶不走男方子嗣的。
但陸太后卻又特特在懿旨里意味深長的加了這么一句:交由二府商議。
其中蘊著的深意,簡直是不言而喻。
淮陽侯自打接到了這道懿旨,就面如土灰。
偏生傳旨的大太監,還意味深長的一甩拂塵:“淮陽侯,接旨吧。”
淮陽侯死死咬著牙,也只能擠出笑來:“微臣,接旨。”
淮陽侯賠著笑臉,接過那道合上的懿旨,又在袖下掩著,給傳旨的大太監塞過一張銀票去,帶著點近乎討好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打探道:“公公,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地提起兩個孩子的的事?”
大太監在袖下捻了捻那銀票,頗有些滿意的笑了下:“侯爺是個懂事的。咱家也就提點你一句,安北侯這次回京,滿身的軍功還沒賞呢。太后娘娘與各位顧命大臣也在發愁這個,可巧,人家安北侯,愿意用那些軍功換兩個孩子進安北侯府。咱家的意思,侯爺聽明白了嗎?”
淮陽侯身子晃了晃,幾乎沒站穩。
淮陽侯夫人心中把趙靜萱跟安北侯罵了個狗血淋頭,對這二人是恨得要死。
她扶住淮陽侯,帶著一股怨氣,小聲道:“侯爺,不行就算了,還好咱們有了耀兒,往后還會有更多的孫子……”
淮陽侯一想也是,兩個孫女,如何也比不上能承嗣的孫子更重要。
他咬了咬牙:“多謝公公提點,我明白了。”
大太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而后又“哎呦”一聲:“瞧咱家這腦子,差點忘了還有一樁要緊事。”
他一甩拂塵:“那個欺凌嫡妻的外室,你們府上怎么處置了?”
淮陽侯一僵。
他賠著笑,斟酌道:“已經發配到莊子上去了。”
實際上并沒有。
他下朝回來就想把那禍家精外室給打一頓,但孫子白耀宗哭得肝腸寸斷,死死的抱著他娘的脖子不撒手,誰去拉也沒法子,又不敢傷著孩子。
淮陽侯夫人當時也哭哭啼啼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總不能再搭個孫子進去。
淮陽侯就沒了法子,還在煩悶著,太后娘娘的懿旨就到了。
大太監眼皮都不抬一下,“哦”了一聲,“太后娘娘口諭,她生平最厭惡寵妾滅妻,此乃亂家之源。是以太后娘娘吩咐了,那戕害嫡妻的外室,你們得給出個交代來才是。不然往后這天底下,豈不是亂了綱常,妾室都有樣學樣,敢去戕害嫡妻了?”
淮陽侯冷汗直流!
他怎么忘了這一茬事?!
太后娘娘還是皇后的時候,就因為先帝寵信那個采茶女,被貶入了冷宮,更是在冷宮吃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這才歷盡艱辛的把幼帝生了下來,還在那樣的環境里,將幼帝撫養到了近兩歲。
太后娘娘所遭受的一切,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先帝寵妾滅妻。
是以,這次陸太后還特特下了口諭,要一個“交代”。
這不僅僅是為著安北侯的愛女,更是為了天底下所有有此遭遇的正妻們豎起一面旗幟來!
淮陽侯自是也想明白了這些。
他冷汗涔涔,立馬道:“公公說得是,請太后娘娘放心。微臣定會給一個交代。”
白方臻臉色都變了。
大太監“嗯”了一聲,又甩了下拂塵:“還請侯爺盡快吧。咱家既然奉了太后娘娘口諭,自然也要親眼看了這個‘交代’才能回宮交差。”
淮陽侯人都麻了,賠著笑臉:“公公請稍等,先去花廳喝口茶。微臣這就讓人去莊子上,先把那賤婢接回來。”
大太監又是“嗯”了一聲,懶散道:“侯爺趕緊吧。太后娘娘也在宮里等著咱家復命呢。”
“是是是。”淮陽侯應著,趕緊陪著大太監去了花廳,好茶好吃的招待著,自己抹著汗,趕緊回了內院。
白方臻臉都白了:“爹,太后娘娘的意思……”
淮陽侯臉色鐵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逆子!要不是你非要接那個賤婢進府,至于出這么多的事?!”
白方臻捂著臉,他爹這下用了十足的力氣,把他半拉牙齒都給打松了,可見是真的氣瘋了。
白方臻這會兒也是十足十的后悔,自打他知道,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準了他跟趙靜萱和離,他就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人從身體里抽離了一樣。
他悔恨極了。
白方臻回頭一想,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吃了什么迷魂藥,王秉秋抱著白耀宗一哭,說孩子大了,卻天天被人嗤笑是沒爹的孩子,小雜種,往后孩子如何進學,如何立足?
王秉秋又哭哭啼啼的說,她一直聽夫君說姐姐是如何敬愛夫君的,想來姐姐也一定會像歷史上那些賢妻一樣,把夫君的孩子都視如己出,操持好這個大家庭;她也會好好的服侍夫君與姐姐,一家子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
白方臻一想那個場景,嬌妻美妾,兒女繞膝,就暈乎乎的答應了,把王秉秋跟白耀宗接了回來。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千不該萬不該的暈了頭,把王秉秋跟白耀宗帶回來!
但,世上哪有什么早知如此,白方臻哪怕再悔恨,趙靜萱也不會再回來了。
白方臻只要一想,就恨不得回去把當初的那個自己給錘死。
至于眼下太后娘娘要“處理”王秉秋,白方臻也沒什么心氣再去反對了。
只不過,淮陽侯夫人,倒是還有幾分遲疑:“耀兒他……”
淮陽侯氣急敗壞道:“說句難聽的,這都是侯府生死存亡的時候了,還哪里顧得了那么多!——讓人把耀兒帶走,實在不行,就灌碗藥下去!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姑息那個賤婢了!”
淮陽侯夫人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了。”(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