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奇怪道:“你們問這個做什么?”
姜云心知道,他們來找人,不管問誰,一定會被問,為什么要打聽一個已經離開書院五年的人,這個問題必須回答,而且要給出一個合適的回答,不然的話,別人就不好回答你的問題。
你自己首先站不住腳,就不好進行其他的調查。
姜云心不打算瞞著周夫子,實話實說道:“昨天我收到一份禮物,是蕭項禹送來的,說他回來了。我都不記得有這個人了,一問,風華說他記得,蕭項禹曾經也是書院的學生,我就想著來問一問,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要給我送禮。”
周夫子一聽,慢慢坐直起來。
“你說,蕭項禹回來了?”
“是,紙條上是這么寫的。”姜云心拿出紙條,上面的字應該是蕭項禹的:“夫子,您看看,您可認識蕭項禹的字。”
很遺憾周夫子的腦子雖然還很清楚,記憶也不差,但是蕭項禹不是他親手帶的學生,在書院待的時間又短,實在不知道蕭項禹的字是什么樣子的。
不過沒關系。
周夫子說:“學生們的作業,我們都會保留很久。我記得他當時在初級班,每日都有臨摹作業,那些作業現在都還在,我帶你們去找,找出來,對比一下字跡便知。”
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么。
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萬一只是碰巧同名呢,那不是瞎找一氣嗎。方向錯了,再怎么費勁也查不出正確的結果來。
當下,周夫子將幾人帶去了放學生作業的庫房。
這世上有成千上萬的庫房,庫房里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多都是值錢的,金銀布匹,古玩字畫,大概也只有書院里,會放著許許多多的不值錢的,甚至寫得不怎么樣的字帖文章吧。
庫房的大門打開,進入眼簾的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每一個書架都有兩人高,不爬梯子根本上不去。
這庫房他們都來過不止一回,那么多字帖文章的作業,當然不全是老師整理的。每次作業交上去之后,夫子收到批改,然后發下去,讓學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
然后這些作業會再統一收走,放在一個地方,等積攢了一些,就統一送進庫房,一個班的學生一起上陣,分門別類,把自己的作業放進固定的地方。
每一個書架的標記都非常清楚,因此非常容易就找到了五年前蕭項禹所在的班級,密密麻麻,所有人的作業都在上面。
方明宴和荊風華爬著梯子,找到了幾張蕭項禹的臨摹作業。
作業打開,對照著這一次的字跡,周夫子咦了一聲。
眾人也都咦了一聲。
怎么說呢,像是像的,但是并不完全一樣。
這也正常,一個人的字跡是會隨著時間有變化的,比如你常年不寫字,字可能會慢慢變丑。你常年寫字,還注意的寫,字會越來越好看。
如果你喜歡某一種字體,常年有意無意的模仿這種字體,那你的字,自然就會慢慢的和這種字體相像,甚至青出于藍。
可是幾個人對著蕭項禹的字跡看了半天,之前的字跡一般般,后來的字跡顯然有了改變,這個改變不好說是更好看了還是更難看了,總之不一樣了。
“這也不是模仿著哪位名家的字體啊。”周夫子看來看去:“這字為何有了如此變化?”
周夫子沒看明白,但是其他三個人都看明白了,臉色都不大好。
因為周夫子沒有直接教過姜云心,所以對她的字是什么樣的不太清楚,可是姜云心自己清楚,方明宴和荊風華也都清楚。
看著周夫子疑惑的眼神,姜云心直接把自己的作業翻了幾張出來。
周夫子三張作業一對比,也愣住了。
“這,這竟然是……”周夫子也想不明白了“蕭項禹的字跡之所以有了那么大的變化,是因為在模仿云心的字?”
你說邪門不邪門。
姜云心也不是以書法擅長的,書院里有那么多名家大師的字帖,蕭項禹不模仿,可是離開書院五年之后,他的字卻越來越像姜云心的字了。
這要說不是故意的,真是鬼都不信。
姜云心看著三張作業十分郁悶,轉頭看方明宴:“我真的不認識蕭項禹。”
這叫什么事兒啊?莫非蕭項禹偷偷摸摸的一直在暗戀自己?如今回來了,打算改暗戀為明戀了?
這本來也沒什么,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姜云心當年也是個單身漂亮大小姐,書院里的女學生又非常少,有人喜歡她也是人之常情。
哪怕這人出門了幾年,現在回來了,一時搞不清楚情況,不知道她已經和方明宴訂婚了,所以投石問路,送來禮物,這也正常。
可關鍵是他送的禮物,不那么清白。
方明宴道:“夫子,您可知這個蕭項禹的來歷?他不是朝中官員之子,為何能進文心書院,總是有原因的吧。”
“確實是有。”周夫子說:“你可知五年前的金科狀元郎?”
方明宴點頭。
狀元自然是知道的,雖然五年前他還不曾在朝中為官,但是出生在世家,京城里的大事沒有不知道的。
姜云心和荊風華也都知道,對這個人沒什么了解,至少是知道的。
周夫子說:“那一屆的狀元郎叫濮堅白,是個外鄉少年,才華驚人。他一舉奪魁,可是卻無心仕途,說他的愿望是做一個夫子,桃李天下,為朝廷培養更多優秀少年郎。”
錦明皇朝皇帝開明,你既然不想在仕途磨礪,想要做夫子,國家也需要夫子,朝廷也需要先生。大能之才也是國之棟梁。于是就按照他的愿望,讓他在文心書院里做了一名夫子。
狀元郎一聽就是有才學之人,文心書院也很高興。
周夫子說:“這個蕭項禹,就是濮堅白帶來的。說是他的表弟,家中親人全無,他亦兄亦父,想要進書院一起學習。那我們自然不會拒絕,他便是如此進了書院。”
果然是一個很神奇的關系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