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說秦月這步棋走對了,以眼下這個局面來說,若是沒有秦月的娘子軍,戰場上沒有死的將士,在后續的治療過程中不知道要死要殘多少。
那段時間薛仁宗內心非常煎熬,一邊是傳承,一邊是一條條人命。
傳承重要是沒錯,可本事就是傳下來要人繼承,而后造福百姓的。
他覺得自己本末倒置了,又一再佩服秦月的胸襟和魄力,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她這般?
到如今,他也基本上想通一大半了,雖然依然受到傳承思想的影響,可現在他能夠理解秦月的所作所為,不再帶頭去跪堵她的門口了。
薛仁宗一邊走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越想越覺得慚愧。
而甄老則因為這個陷入持續的震驚當中。
他師父,當真是個女中豪杰!
這魄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即便是他,很多需要傳承的東西都是藏著掖著,生怕被有心人窺伺,他師父倒好,居然將一群流民之女硬生生教導成全部會縫合之術的醫者!
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他也做不到。
重重嘆了口氣,甄老越發覺得自己當初死皮賴臉拜師是沒錯的,也幸虧拜師了。
若是秦月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一定會忍不住翻白眼。
既然如此看重傳承,那么他們這個年紀了,怎么還要拜師?
讓她多花點時間去教導年輕人不好嗎!
當然了,這種扎心的話她是不能說的,更何況,她的觀念當中就是活到老學到老,沒有什么年輕年長一說,這話只是用來反駁所謂傳承的。
秦月當然知道傳承的含義,即便在現代也有傳承一說,在她看來,那更像是壟斷,知識上的壟斷。
鄉紳兒子跑去醫館調戲女醫者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看熱鬧,沒有多少人為他們打抱不平。
尤其是在一些女眷看來,根本不能理解那些女子為何要去給男子看病,這更像是另類的勾搭。
有些時候,女子反而會傷害女子,思想的不一樣,注定是要相互傷害的。
總歸,對這個醫館抱有極大意見的,反倒是女眷居多,而男子更多的是看熱鬧,看情況,若真是那等勾欄之地,他們巴不得。
若是正經的醫館……這個可能他們還沒想過。
這么多女人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給男人看病?
說不過去。
薛同仁已經認同這群流民女子的能力,他是親眼見證她們走到如今的見證人,所以在了解到醫館目前的狀況時,便感同身受地惱怒了。
“欺人太甚!”薛同仁一拍桌子。
“您老息怒!”跟來的軍醫連忙安撫。
這么大年紀可不能生太大的氣,對身體不好。
“您老若是想幫著秦娘子,老弟倒是有一個辦法。”一個軍醫說道。
薛同仁示意他說。
“薛老名氣大,若是將您來到云都城,來到這家醫館坐診的消息放出去,怕是很快就有許多大夫上門求教切磋,隨著人越來越多,那么知道這件醫館本質的人也就會越來越多,這等同于直接幫了秦娘子。”
軍醫其實也想幫秦月,只是他沒有薛同仁那般的名氣,‘軍醫’的名頭雖然唬人,但識別度不高,不像是‘薛同仁’三個字,本身就代表著一層含義。
薛同仁聞言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很快,‘薛同仁’來到‘華夏醫館’坐診的消息‘不脛而走’,當日便有醫者開始打聽這個消息的準確度。
之所以是打聽而非親自上門來尋,便是因為如今大多數人都將這里當做了勾欄之地,正經人誰會來這里。
不少人同時打聽‘華夏醫館’,還都是城中比較知名的大夫,醫館的關注度再一次提到一個新的高點。
相信若是這個時候有微博,那么現在成熱度前三都不成問題。
秦月還在這邊等著鄉紳之子的處理結果,并不知道她的醫館已經上了‘熱搜’。
“敢問,這里可是有一位‘薛同仁’的大夫在坐診?”一個老者問詢著門口的商販。
商販撓了撓頭,“這里邊不都是小娘子嗎,哪來的什么‘薛同仁’?”
老者聞言多少有些尷尬,自己打聽的地方有很多小娘子,怎么聽都覺得不正經。
他嘆了口氣,不再同小商小販打聽,他們是不可能知道薛老這個人的。
躊躇許久,老者像是下定決心,勇敢地邁上臺階,向著那敞開的大門走去。
“我的老天爺,那么大歲數了還進這種地方干什么?”
背后傳來的聲音讓老者的腳步一頓,他當即臊得老臉通紅,再顧不上其他的,轉身就要離開。
才下臺階,迎面他便差點撞上幾個人,抬頭正要怒斥,卻發覺對方的年紀和他相差無幾,要去的方向正是他背后的‘華夏醫館’。
“老友,沒撞到你吧?”一個年紀不小,但神采奕奕的男子說道。
說他像是四旬之人,但是他頭發已經花白,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具體的年紀。
老者有些慚愧,明明是他走路不看道,剛才還險些發脾氣,實在是讓旁人那些話刺激的。
他好好的正經大夫,又是這么大年紀,兒孫滿堂,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無妨無妨。”老者說著就要繞開他們繼續走,才走出幾步,他忽然有些愣神,轉頭看去,那幾個人果真是進‘華夏醫館’的。
“幾位老友留步!”老者連忙叫住他們。
那幾人頓住腳步,回首看向他。
“幾位……幾位可是進去看病的?”老者拐著彎問了一句。
總不能說你們進去是找姑娘的吧。
那幾人搖搖頭,一人說道:“并非看病。”
老者嘴角抽了抽,不是看病,那就是找姑娘了。
還真是……老當益壯。
“我們是這里坐診的大夫。”那人繼續說道。
老者:“……”
咱就說,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你們可知道‘薛同仁’薛老?”老者有些激動地問道。
“自然知道,這次便是薛老帶隊過來的。”那人含笑回道。
老者大喜過望,“你們是血狼營的軍醫?”
問這話的時候,老者故意提高了一些音量,讓旁邊的人都聽見。
“沒錯,我們是血狼營的軍醫,老友可是身有不適,不妨進來幫你看看?”
老者連忙擺手,先是自報家門,隨后說明來意。
“不巧,薛老正在他師父那里受教求學,老友若是不棄,可進來一坐,想必這個時間該回來了。”軍醫說道。
老者連道沒問題,隨后語氣頓了一下。
薛老的師父?
老者一邊邁步跟著往里邊走,一邊暗自琢磨著。
這薛老的師父居然還沒有離世,這怕是有百歲高齡了吧!
若是有機會,真想見一見能夠教導出薛老這樣當世名醫的人是什么樣子,若是能夠再聆聽一番教誨……
想想這種事也不太可能,百歲的世外高人,怕是早就看淡人生,退隱江湖不再過問世俗之事了。
老者進來的時候還比較克制自己不要東張西望,可是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時,眼睛便不受控制開始四處打量。
沒有想象中的紅綢綠瓦,更沒有想象中濃郁的脂粉氣息,偶爾有走過的女子,也都是一身白色袍服,包裹的很掩飾,沒有坦肩漏背,更沒有搔首弄姿。
她們在見到幾個中醫的時候會停下行禮,隨后才會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這……和所謂的勾欄之地相差甚遠。
難不成是外界人士誤會了?
這一點其實老者已經不必懷疑,自從這幾個軍醫出現之后,他就不再懷疑這里,只是他耳根子有些軟,之前聽到的那些,難免會有代入。
小廝給幾人看茶之后便退下來了,之后老者同軍醫閑聊起來,很快聊到醫館的事情上。
當然,外界那些傳言老者是不會在這里收起來的,大家都不傻,誰能沒聽到呢。
他想問的還是這里的女子會縫合之術這件事,原以為是無稽之談,然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老者徹底說不出話來。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這里的女子,包括我們在內,都是薛老的師父傳授的。”
“所有人都學了?”老者舌頭差點咬掉了。
“不錯,只是每個人學習的深淺層次不同,比如這里的護士而言,她們只會簡單的縫合傷口,刀傷箭傷一類處理起來尚可,再深一層的她們就不行了。”
老者瞠目結舌,第一次聽說縫合之術還有這么多門道。
當然了,他以前根本不了解縫合之術。
“那、那更深一層……”
“更深一層,則需要甄老或者李老了,他們得傳其師父本事二三,只要不是疑難雜癥,應當是沒問題的。”
得傳二三??
老者張了張嘴,薛老那樣的高人,也只得了其師父本事的二三,那他的師父該有多厲害!
軍醫看著老者的模樣,心中暗笑。
事實上,他的確是沒說謊,這里邊一句謊言都沒有,只是故意隱瞞了薛老的師父是誰這件事,又故意透露了一些真本事而已。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老者親身拱手,“可否讓在下親眼看一看縫合之術?”(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