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韞聽完,面上一片平靜。
紅玉問她:“阿韞,你不惱嗎?”
徐韞平靜道:“惱。”
紅玉納悶:“那你為何不怒?”
徐韞微微一笑:“別同我說話,讓我想一想。”
想一想,如何殺人不見血。
紅玉看著平平靜靜的徐韞,忍不住搓了一下胳膊。
總感覺,好像有點兒冷颼颼的?不應該啊。
徐韞在思考了半日后,主動去見了謝婉清。
謝婉清這會兒反而已經平靜下來,沒再將事情放在心上了。
徐韞一過來,坐在謝婉清旁邊,看謝婉清織布,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謝婉清主動開了口:“紅玉都告訴你了?”
徐韞點點頭,看著謝婉清靈活地擺弄梭子,“嗯”了一聲。
謝婉清笑道:“生氣了?”
“嗯。”徐韞伸手抱住了謝婉清的腰,聲音沉悶。
謝婉清停下動作,摟住徐韞:“沒什么好生氣的。阿娘同你說過的,對于沒必要的人,無需生氣。”
就如同對徐三郎一般。
生氣?
有什么可生氣?
徐韞卻滿心都是愧疚:“都是我的緣故,才讓阿娘受到如此屈辱。”
她想帶給阿娘平穩的生活,想讓阿娘健康平安活到一百歲,想讓阿娘隨心所欲,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她卻沒想到,會有人打上阿娘的主意。
徐韞壓下去的怒氣又起來了。
這群人,忒可惡!
謝婉清卻仿佛能感受到徐韞的情緒一般,柔聲道:“阿韞,無需生氣。這也不是什么屈辱。男婚女嫁,本就是世上最正常的事。”
“世人習慣了以婚嫁來讓兩家綁在一起,他們想到這樣的法子,也正常。”
徐韞沒說話。
謝婉清失笑:“阿韞,莫要生氣。更莫要做糊涂事。不值得。”
徐韞低垂下頭:“阿娘,你想再嫁人嗎?”
謝婉清愣住了。
徐韞抿了抿嘴唇,罕見有些心虛:“阿娘,我……”
“阿娘不想嫁人。”謝婉清摸了摸徐韞的頭,將她額邊碎發攏一攏:“阿娘和你,永遠在一處。”
她的阿韞不嫁人。
她不能讓阿韞一轉身,連個歸處都沒了。
徐韞心里卻沒什么歡喜。
只有愧疚。
她知曉,阿娘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知道她剛才想說什么的。
但……
她卻改主意了。
阿娘不應該只是她的阿娘。
這是她讀了圖書館里那許多書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阿娘不該從前只是她爺娘的女兒,也不該只是徐三郎的妻子,更不該,只是她徐韞的阿娘。
她應當是謝婉清。
就如同她,只想做徐韞。做一個叫徐韞的朝廷官員,而不是……誰的夫人,誰的母親。
徐韞垂下眼眸,將淚意逼回去,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淺淺帶笑,語氣放松:“阿娘,我想說,若有你喜愛的人,不管是他到我們家里來,還是你到他家里去,都使得。”
“不管他是販夫走卒,還是高官權貴。只要他對你好,你也喜愛他,我便支持你。”
徐韞笑容拉大:“阿娘,我長大啦。不用你一直護著我啦。”
她卻可以反過來,保護阿娘,做阿娘最大的底氣。
謝婉清愣愣地。
眼眶慢慢紅了。
臉上也有點紅了。
這孩子,說的都是什么呀!
她佯裝要打徐韞:“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你?你若真閑著沒事,就去隔壁一趟,鄧大娘前幾日請我幫她盤賬,我這也不得空——”
家里總有客人來拜訪。
不見不合適。
見,也不能讓徐韞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