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有理有據,通情達理,說的葉清清都快信了。
沈從安目光平靜,恍若未聞。
蕭王斷然道:“絕不可能!”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再無別的多余之話,蕭王妃嘴角都快咬出血跡來了。
“你是真要氣死哀家!”太后惱怒不已。
“太后您消消氣。”皇上終于出聲了,撇了一眼沈從安,“他們鄉下來的,住皇宮怕是不習慣,還是跟著陸沉回去吧。”
太后臉一沉。
皇上繼續道:“至于祭祖上族譜,也不急于這一時。”
蕭王劍眉一皺,皇上無奈的向他使了個眼色。
今日太后是鐵了心不會讓蕭王如愿,她老人家輩分長,后頭還有護國公府,皇上對上都得讓三分,再僵持下去也沒意義。
太后微一思索,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哀家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護國公夫人想說什么,被蕭王妃拉住了。
眾人行禮退出,從長寧宮出來,葉清清覺得外面的空氣都要清新許多。
皇上本想留幾人說會話,不巧有大臣找他商議國事,只好讓陸沉等人先回去。
宮門外,南寧侯府的馬車已等候多時。
沈如月扶著陳氏要上馬車,身后不遠處蕭王妃忽然喚道:“是瑤華妹妹嗎?”
陳氏身形一頓,繼續抬腳。蕭王妃卻是快步走了過來,叫住了她,“瑤華妹妹!多年不見,姐姐很是想念你。”
沈從望擋在陳氏身前,警惕的瞪著她。
蕭王妃似是察覺不到他的敵意,笑的和藹可親,還想伸手去摸他的頭,沈從望嫌棄的躲開。
蕭王妃也不惱,“這是瑤華妹妹的兒子?長的虎頭虎腦,真是可愛。”
陳氏不說話,默默望著她。
原要上馬的蕭王走了過來,雖然一路同行,但在陳氏有意的躲避之下,這是蕭王第一次認真打量陳氏。
比起記憶中,鮮花嫩柳一般的姑娘,陳氏真的老了許多。蕭王妃比她要大兩歲,可兩人站在一起,單從容貌上看,顯得陳氏要老十歲。
這還是葉清清來了,陳氏已經保養了一段時間的效果。
歲月和苦難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臉上的皺紋,鬢邊零星的銀發,粗糙的皮膚,滿是老繭的雙手……
甚至眼神都不如從前溫順,鋒利而充滿了棱角,冰冷又淡漠。
蕭王與蕭王妃細細打量著她,尋摸著她身上每一絲的變化,蕭王內心復雜許多。
蕭王妃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在她的記憶中,陳氏才貌雙全,蕙質蘭心,一雙剪水秋瞳仿佛會說話。面對陳氏時,蕭王總比別人多了兩分耐心。
這讓她一度很是緊張,視之為最大敵人。
如今,陳氏又回來了。卻再沒了從前的明眸皓齒、楚楚動人,已是一鄉下粗糙婦人。
蕭王妃放下了戒備,她不信,見慣了美色的蕭王,還能對著這樣的陳氏動心。
“瑤華妹妹。真的是你。”蕭王妃擦了擦眼角,“這么多年,你受苦了。”
“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害你。”蕭王妃滿眼的真摯,“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讓你產生如此誤會。我要想害你,有許多的機會,早就害了。又怎么會等到你生產那日呢?”
“蕭王妃多慮了。”陳氏淡淡道:“民婦從未說過,您害過民婦。民婦如今別無所求,只想帶著兒女安生過日子。”
她說完這句,福身一行禮,不等蕭王妃再說話,便踏上了馬車。
葉清清幾人緊隨其后。
“王爺再會。”陸沉朗聲道:“回府。”
馬車汩汩而去,留下蕭王夫妻站在原地。
目送馬車走遠,蕭王妃嘆了口氣,“王爺。”
蕭王轉身正要走,聞言停住了腳步。
“臣妾知道,對于當年瑤華妹妹的死,您心中一直有疑慮,也因此冷落臣妾多年。”
“可臣妾,真的問心無愧。”蕭王妃眼角泛紅,一滴淚凝于長睫,卻是倔強的沒有落下,“這么些年來,臣妾與您解釋了多次,您總不肯信。”
“您要真的打算讓那孩子上族譜,認祖歸宗就隨您吧。”蕭王妃輕輕一嘆,“臣妾只提醒您一句,當初產婆已經確認瑤華妹妹身死。”
“雖不知她如何復生,但那么長的時間,孩子是絕對不可能還存活的。太后今日雖強硬了些,可有一點總沒錯,蕭王府事關大齊安危,還是多小心些為好。”
丟下這幾句話,蕭王妃徑直上了馬車。
蕭王默然站立片刻,翻身上馬走遠。
馬車里,蕭王妃放下車簾,確認蕭王已經走了,這才收了一臉的哀泣,怒火中燒,一把打落了面前小幾上的所有東西。
溫熱的茶水,瞬間浸濕了名貴的地毯。
蕭王妃低吼道:“怎么可能!她竟然真的活著!不是說已經死透了嗎!”
馬車里,只有一個她的心腹丫鬟白芷,連忙勸道:“王妃,小心隔墻有耳……”
蕭王妃雙目赤紅,目光幾乎能殺人。
當年陳氏一尸兩命,蕭王也不是全無所覺。為此查了許久,質問過蕭王妃多次。
只是蕭王妃手段干凈利落,蕭王什么都沒查出,后來戰事緊張,此事不了了之。
但夫妻兩人,原就不算深厚的感情,更是出現了裂縫。這么多年來,蕭王一年也難來她房中幾次。
外人看著她蕭王妃無盡風光,可其中心酸,只有蕭王妃自己知道。
死死的攥緊帕子,蕭王妃怨毒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我要他們死……”
“二十年前,能弄死她一次。二十前后,本王妃依然可以讓她們母子,不,她們全家死的無聲無息!”
“本王妃要讓她后悔,不該在踏入京城半步!”
她目光中的寒光,讓白芷都打了個冷顫。
“阿嚏!”剛下車,葉清清打了一個大噴嚏。
“沒事吧?”沈從安忙替她攏了攏衣襟。
“沒事。”葉清清搖了搖頭,肯定道:“一定是有人在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