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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此事難以化小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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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回再倒推一天。

金懷市,青羊區,砂石街道辦。

下班之后,他們是特地加班,跟本地派出所一起將胥家人和劉家人全部都叫了過來,準備說明情況,詳細詢問。

實際上,他們昨天就得到了相關消息,但出于想要提前收集一下線索,并沒有及時通知他們兩家人。而是先花了一天多時間詳細調查他們,特別是三個孩子的一切情報信息。等心里有數,并且從他們下鄉的那個公社獲知了些更多信息后,才把他們兩家人全部叫過來。

“都坐好,接下來要說的事與你們兩家的孩子有關,聽之后不要太過于激動,劉德,你大女兒昨天凌晨去世了。

宮外孕流產,大出血死亡!”

周主任因為相當清楚,不論是劉雪死亡這一事實,還是她的死亡原因,都足以讓在場人震驚且難以接受,與其讓他們連續震驚兩次,不如索性說快點。

一次就好,省得麻煩。

之后情況,基本如周主任所預料那樣發展著,劉家和胥家不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連腦子都仿佛卡了殼似的。

好一會兒才有所反應。

胥參和他媳婦白芷,兩人是不由面面相覷,面露擔心,俗話說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他們也不敢保證,兒子有沒有跟一直追著他跑的劉雪,在私下發生什么出格的親密接觸。

萬一宮外孕真跟他們兒子有關。

這事恐怕很難辦啊!

當然了,相比較而言,劉雪的親生父親劉德,和她那個后媽趙新芽,反應過來后的情緒波動無疑更加激烈,趙新芽她是不斷說著,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不會弄錯了吧,小雪她多乖等等。

劉德則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紅耳赤的怒吼:“不可能,到底是誰在污蔑我閨女,又是誰害了我閨女,我閨女她才剛下鄉兩天就出了事,不可能!”

之后還又說了些諸如我閨女一向乖巧懂事,潔身自好,自尊自愛,肯定有什么誤會,我要見我閨女等話,發泄了好一會兒才滿臉崩潰的癱軟倒地,低聲嗚咽著怎么會這樣?前兩天還好好的!

而邊上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勸。

最后還是胥參最先冷靜下來問道:

“周主任,要不你還是跟我們詳細說一下具體是怎么回事吧,還有,既然你把我們夫妻倆也叫過來了,是不是意味著,這事可能跟我們兒子胥亥有關。

有關我們肯定不會推卸責任。”

他們兩家最多只能算關系還算不錯的鄰居,以及孩子一起下鄉去了,彼此并沒有過訂婚之類的操作,娃娃親啥的也是根本不存在。這種情況下,在劉雪因宮外孕大出血死亡之后把他們夫妻倆叫過來,胥參再怎么不愿意想,也不得不懷疑這事是不是跟他們兒子有關系。

沒關系人家為啥要請他們過來?

而他這話一出,周主任還沒來得及解釋,邊上剛剛癱軟倒地,正被他媳婦攙扶著緩慢站起來的劉德,就仿佛找到了罪魁禍首一般,沖上來便要打胥參。

胥亥他暫時是打不到。

但先打一頓他爹也沒問題。

就如胥參有些擔心,街道辦不會無緣無故把他們夫妻倆叫過來一樣,劉德也是瞬間反應過來,覺得女兒的死肯定跟胥亥有關,不然不會把他爸媽叫來。

不過此時街道辦主任辦公室里可不僅僅有街道辦主任,還有派出所的人。

在相關工作人員的努力控制下。

終究沒讓他們打起來。

“劉德,你冷靜一點,先前我們是有點懷疑胥亥與此事有關,但經過詳細調查,他的懷疑已經基本排除,此時請他父母過來,只是說明一下詳細情況。

以及后續可能需要胥亥配合調查。

派出所的同志們在這呢,你給我安分一點,這事嚴格來講,算是你們家的家事,因為導致你大女兒死亡的直接兇手,就是你跟你現在這媳婦的二女兒。

雖然肯定算不上什么故意殺人,但她是直接兇手,這一點已經沒跑了。”

周主任這番更為詳細的解說訓斥一出,邊上雖然有些傷心,但還不算特別傷心的趙新芽,就有些繃不住了:“不可能,我女兒她連只雞都沒殺過,怎么可能會害人性命,她跟她姐最多有些小矛盾罷了,怎么可能會害她姐性命,你們到底會不會辦案啊,這是屈打成招!

我女兒呢,我要見我女兒……”

親生的和不是親生的,肯定會有所區別,能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就不錯了。

此時趙新芽的情緒波動變大。

純粹屬于正常情況。

“喊什么喊啊,你以為我是孫悟空嗎?一個筋斗云十萬八千里,你一喊我就能把你女兒給接回來,那不需要上下溝通嗎?你以為人家公社那愿意接手咱們這爛攤子,人家已經明確說了,要把三個人都退回來,案子讓我們自己查。

反正肯定跟他們那邊沒關系。

尸檢結果明明確確顯示,劉雪已經懷孕三個月,這事怎么著都賴不到人家公社,不能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嗎?”

雖然周主任能理解,聽到這些消息的劉德夫妻情緒有些激動,但就如魯迅所說那樣,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死的又不是她的親戚熟人,她只覺得吵鬧。

事情處理不好,他們街道辦怎么評先進?不對,現在都快過年了,最多不到半個月就該評先進,發年禮,這件事即便處理好,他們街道辦的先進恐怕也沒了,沒了先進年禮最起碼掉個檔次。

本來心情就不好,當事人父母還這么不配合,內心難免稍微有一點情緒。

但不得不說,發怒是有用的,接下來劉德夫妻倆總算稍微冷靜了些,周主任也總算能正常將前因后果,以及目前他們所了解到的信息全部都訴說一遍:

“所以現在的情況十分明顯。

劉瓊本人已經承認,她當天晚上跟劉雪又吵了一架,并且推搡了劉雪,在劉雪倒地之后還上前踹了她一腳,說了些諸如你裝什么裝之類的話。直到發現劉雪的下半身開始大出血,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發出了一聲尖叫聲。

緊接著,她就被公社那邊驚醒的工作人員當場逮到,送進了當地派出所。

劉雪則因為過程耽誤了點時間,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同時當地醫院又沒有足夠的血液供給,醫療水平和急救方式之類可能也存在問題。

唉,但這方面沒辦法太過苛求。

最終結果就是,劉雪去世,尸體目前保存還算良好,回頭會一起送過來。

如果你們對尸檢結果不信任。

送回來可以申請進行二次尸檢。”

“至于胥亥,最初公社那邊也覺得胥亥有很大可能是孩子的父親,所以把他抓了起來。不過后來他提供了一些證據,試圖證明他與此事無關,那邊專門打了個電話過來核實,我們也派人去醫院核實了一下,基本可以確定是真的。

胥亥父親,胥醫生。

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不如就由您向劉德夫妻,解釋一下環切手術的事。”

高蕓他們那的派出所,當然不可能胥亥說什么就信,他們是有專門聯系周主任,請周主任幫忙協查的,而周主任他們了解到相關情況之后,立刻就去本地醫院調取了胥亥,病歷檔案,就診手術記錄,用藥記錄等等,緊接著甚至還電話聯系了省醫院的相關專家,詢問做完手術,是不是一個月都不能那什么。

是這些線索證據疊加在一起。

才讓他們初步排除胥亥的嫌疑。

至于徹底排除,就還得等了,等劉雪的尸體送回來進行二次尸檢,他們對小地方的法醫不是特別信任,只有最終判斷得出,劉雪肚子里的那個孩子確實是三個月,才能徹底排除胥亥的嫌疑。

而胥參在知道劉雪已經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就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兒子的手術就是他親手做的,具體情況他比誰都清楚。雖然這種事,目前很多人都有些羞于啟齒,他兒子也一直要求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但現在這種情況,保密不保密啥的,顯然就沒有那么必要了。

所以接下來,胥參便搞起了科普。

醫生說話沒那么隱晦,再加上在場無論男女都不年輕,年紀最小的都三十出頭了,因此很快便聽明白,然后也沒人有異議,那地方做手術休養一個月。

很正常,很合理。

大家對此是能接受的。

解釋完畢之后,接下來就是深入詢問的環節,主要是詢問劉德夫妻,問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女兒三個月前跟誰來往比較密切,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情況?

除了胥亥,還有沒有懷疑對象?

然后他們夫妻倆雖然不至于一問三不知,但能提供的信息也很少,緊接著劉德更是頗為擔心的問道:“如果這事需要詳細深入調查,會不會鬧得沸沸揚揚,眾所皆知,小瓊會不會要坐牢?”

周主任已經猜到了劉德的想法,但還是默然點了點頭,因為這時候的調查方式,最核心的一點就是走訪群眾。走訪群眾,詢問相關線索的時候,即便問的相對隱晦些,不明說,也耐不住聰明人不少,所以一旦真的展開調查,這種事根本瞞不了多久,必然會被傳出去。

至于妹妹劉瓊要不要坐牢,這也是肯定的啊,一個誤殺是絕對逃不了的。

“那不行,我不要調查了,就說我女兒是在下鄉的時候意外死亡好了,我們不怪小瓊,你先前不也說了,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嗎,這事就不用你們管了。

我不關心小雪那孩子是誰的。

你們也不要傳出去。”

大女兒劉雪死亡已經是事實,還是如此不體面的死亡,要是二女兒劉瓊也搭進去的話,那他們家兩個女兒不都白養了嗎。最關鍵的是,相關消息要是傳出去,到時候就是他們家多了個不檢點未婚先孕的女兒,和殺人的女兒。不僅他們夫妻以后沒臉出去見人,他們小兒子又怎么上學面對街坊鄰居以及同學?

想想都覺得窒息可怕。

與這樣可怕的未來相比,他寧愿自己女兒是出意外死了的,追究他女兒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種,又能有什么用?

還能讓對方賠命嗎?

對方賠命,他家的名聲就能好嗎?

然后吧,周主任以及邊上的派出所工作人員還沒說什么,胥參就不滿道:

“不行,必須得查。

你以為這事能瞞得了嗎?知道的人那么多,還死了個人,怎么可能瞞得下來,要真不查了,回頭別人還以為你女兒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是我兒子的種呢。

到時候別人就該說。

是我們胥家花錢擺平了事情。

我兒子的名譽誰來負責,這從頭到尾,明明就我兒子最無辜好吧,他有什么錯,他為了躲你們家那個兩閨女都已經報名下鄉了,可你們家那兩閨女竟然也跟了過去,你們都不知道攔一攔嗎。

必須查,這事必須查清楚。

不能讓我兒子蒙受不白之冤。”

既然已經確定此事與自己兒子絕對沒有任何關系,胥參自然得多為自己兒子著想,同時說話的聲音也相當硬氣。

開玩笑,提前下鄉三個人,結果兩個活人帶一個尸體回來,附近誰能不好奇,誰能不設法打聽,而知道這件事的又豈止在場這些。先不提有沒有人會透露些信息出去,即便沒人透露,那肯定也會有不知情的人瞎想,瞎揣測啥的。

就如有些事正史不記載,野史可就不知道得編成啥樣了一樣,有些事情如果不直白的告訴別人,讓別人瞎猜,最后猜個什么樣的謠言出來,也很難說。

思來想去,胥參都覺得,肯定會對他兒子不利,所以這事必須得查,不查出個究竟,證明他兒子清白誓不罷休。

眼看劉德氣的想起來打架。

周主任也在邊上,搖頭嘆息道:

“要是讓我選,我當然也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不行,他們三個下鄉的公社那邊說了,人雖然是死在了他們那邊,但尋根究底,他們公社才是受了無妄之災,所以那邊公社要求我們必須徹查此事,同時對外公布實情。

務必不能連累他們公社的名聲。

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直接不查隱瞞,恐怕會有人懷疑,你女兒劉雪是下鄉在公社里遇到了什么事,才會死亡。

那邊的公社負責人說了,一旦他發現這一情況,絕對會讓他們縣最有名的才女專門寫篇報道,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在報紙上披露出來。而有關于那個才女高蕓,我也有查過,人家確實出了不少詩歌和散文,應該也有報刊人脈。

寫篇報道登報,絕對不成問題。

所以現在這件事,不是我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調查,就行了的啊!

我們還是坐下來商量商量。

怎么最大限度降低此事影響!”

這年頭很多人對自家,乃至于自己所處集體的名聲看的很重,就如周主任不想他們街道蒙羞一般,高蕓他們縣的公社,也不想背上害死知青的名聲啊!

如果某知青真是因為他們公社里的某些人意外死亡的話,那沒辦法,事實如此,可現在他們遇到的這事,明顯與他們無關,所以這鍋他們當然也不愿意背。所以在調查了解到,劉雪的死與他們公社基本無關,即便有關,那也與他們縣醫院的醫療水平不夠有關之后,公社負責人就明確跟周主任表明了要求。

他們公社不背鍋,也不能往他們公社這邊潑臟水,不然就別怪他們公社找人反擊,他們那也是有高級筆桿子的。

高蕓自己都不知道,她還能成為他們公社,與市里某街道辦博弈的重點。

話雖如此,可劉德夫妻依舊不愿接受,一番爭吵博弈后,他們決定盡可能減少和模糊劉瓊的罪行,努力不讓她坐牢,這樣至少少了個殺人坐牢的女兒。

其他的,能只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