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張老三真的不愿意讓江玉燕跟著進張家，小白燕連忙提醒男人。
“三哥，我們說好的。”
他們商量好的，她給他當婆娘，幫他照顧兩個孩子，操持家事。
而他則是要給她們娘倆地方住，給她們飯吃。
不求他把玉燕當作親生女，只求不許苛待打罵她就行。
而她會待他一雙兒女如親生。
果然張老三剛剛才有的猶豫消失了，“她們娘倆的口糧我負責。”
張家家貧，沒銀子給他再討一個婆娘了，這小白燕名聲雖不好，但好歹是個貌美身段好的娘們。
能討到她，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所以他不能真把人給送走。
那小野種一送走，小白燕肯定不會愿意留下的。
“你負責，你拿什么負責？你自己的女兒跟兒子都是這個家里吃白食的！”張家大嫂繼續破口大罵著。
張老三的娘自然不能容忍媳婦這么說她兒子，于是也吵了起來。
而張家老大，則是護著他媳婦。
最后惱火的張老大直接道：“娘你若是非要逼我們，那就分家吧，你跟爹跟著我們過日子，把老二老三老四分出去。
你也別怪兒子狠心，主要是咱家太窮了，實在是不能再多兩張嘴。”
老三自己干活，五張嘴吃飯，這誰受得了。
張母看向張老三，“兒啊，這丫頭又不是你的種，要不咱就把她送人了……”
“不行，小白燕說了，她啥也不要，但是她女兒得跟著，不然就不樂意跟我。”
對于小白燕，張老三還是心動的。
“她不愿意跟就不跟唄，又不是啥黃花大閨女，不就是個寡婦嘛，改天娘再讓你嬸子給你相看一個。”張母不滿地看了小白燕一眼。
張家人的爭執，最受傷害的江玉燕。
但小白燕緊緊摟住她，給了她不少溫暖。
最后自然是母女倆都留下來了。
只是到了吃飯的時候，張家的孩子們都會有半碗野菜粥，而江玉燕的碗里，是張老三從他碗里分出來的半碗粥，她和小白燕分。
想起在幼兒園吃的中飯和下午茶，江玉燕覺得兩個地方，一個是夢，一個是真實的。
所以她比別的孩子都要好運吧，她的夢能成真。
***
入夜后，江玉燕坐在小偏方門檻上看著天上的月亮。
她有點想那位女老師了……
屋內的動靜響了大半夜，她雖小卻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坐累了后，她靠在門檻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張家人的咒罵聲吵醒的，張家大嫂嘴里罵著她娘，說她娘不知羞，跟漢子鬧了一夜，吵到他們睡覺了。
“小野種，愣著做什么？趕緊過來給老娘燒火，啥也不干，你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江玉燕乖巧地去燒火，在張母的指揮下，忙的團團轉。
等小白燕從屋里出來時，張家的朝食已經好了。
張家沒有三餐的概念，所以只有早晚兩頓飯，錯過的，就餓著。
但，這頓粥，依舊沒有江玉燕的份……
小白燕給她分，她也拒絕了，并讓附耳跟她說悄悄話道：“娘，我不吃，我待會有事跟你講。”
昨天母女倆一直沒辦法單獨相處，所以她一直沒辦法問小白燕，到底是不是她給自己找來的書塾。
直到朝食后，張家人都出門干活去了，小白燕找了個理由留在家里，兩人才說上話。
“娘，你給我找了家書塾上學嗎？”
“書塾？”
小白燕愧疚，“玉燕很想去嗎？是娘沒本事，沒銀錢給你請先生。”
書塾不收女子，但是大戶人家，甚至是勾欄院都能請的起先生私下教導。
所以只有有銀錢，很多事并不難辦。
她確實希望她的玉燕也能成為琴棋書畫都精通的才女，但如今落魄的她，給不起她那樣的生活。
“娘，你真的沒給我找嗎？可是昨日我出現在了一個地方，那里有個女人告訴我，他們那是學堂。
她說是娘答應了送我去的，并且已經繳納了束脩。”
“什么？？他們對你做了什么？”小白燕第一想法就是閨女被賣到了勾欄院。
但是也不對，她閨女還在這呢，于是緊張地問道：“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他們送我回來的，因為下課了。”
其實如果不是舍不得娘，江玉燕覺得，自己寧愿不下課。
“你仔細跟娘說說……”
聽完后，小白燕恍惚想起了前兩天夜里的一個夢。
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夢。
那是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但是他的衣裳很華麗，線是金絲，翡翠珠寶點綴，就連鞋底都是玉砌的。
雌雄莫辨的聲音對她說了一個她覺得非常恐懼的未來。
關于玉燕的未來。
“小白燕，如果你的女兒有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但是需要你付出點代價，你愿意嗎？”
“我愿意的。”
“哪怕這個代價極大？”
“哪怕這個代價極大，我也愿意。”
她這一生本就低賤，她的玉燕不能跟她一樣。
十月懷胎的歡喜，她盼望著這孩子是來這世間享福的。
想起來后，小白燕有些恍惚道：“對，我答應了，你得每日去學堂。”
“娘你哪里來的束脩啊？”
“我交了束脩的，但是……我想不起來束脩哪里來的了。”
就在一瞬間，小白燕又把剛才想起來的一切給忘了。
她只記得，自己是給江玉燕交了束脩的，每日要讓孩子去學堂讀書。
束脩不便宜，不可以浪費……
但具體交了多少，她卻想不起來了。
“這家學堂很難得的，這是機緣，你要好好學，不能偷懶，不能浪費了機緣。”
小白燕潛意識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一定要讓孩子去學堂，不能耽誤她。
“娘放心，玉燕一定好好學！”
江玉燕也沒有再追問，她猜測估計是娘找了之前的什么知己幫的忙，這并不奇怪。
機會娘已經幫她找來的，能不能抓住機會，就要看自己了。
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幾個孩子，自己將會成為那樣的人，她的心便一片激蕩。
“娘，我馬上要去學堂了，張家這邊……”
“你安心去，娘幫你遮掩，不怕。”小白燕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