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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吃過午飯,姜家眾人各回各屋,稍微躺會兒解解乏。
姜豐年只小憩了片刻,便起身換了衣裳,要去城里跑一趟木工坊了。
臨走前,他看著鼾聲震天的孫春雪,還要那越發圓潤的肚子,躡手躡腳的,拿過薄被給這“娘倆”蓋了下。
不多時,門外的馬車轱轆轉動,姜豐年這就勒緊韁繩,朝村口去了。
自從前幾日,仙泉居大堂被砸了之后,姜家生怕耽擱生意,一直忙著修繕。
所幸,墻和房梁啥的,沒太大損壞,只是桌凳、箱柜、杯盞茶具都不得用了,必得重新置辦。
除了買辦的差事外,還得拿泥灰,把大堂的地面重抹一遍,這便交給姜豐虎了。
大人們各有各的活計。
下午,張范建為了給老丈人準備六十大壽,怕薄了老泰山的面子,特地過來千求萬求,才得了李七巧答應,幫忙去蒸上一鍋壽桃。
豐景放心不下二嫂自己,跟著一塊去了,走前還不忘拿上本詩詞書。
馮氏目送他倆坐上牛車,便回過身,揪著豐苗耳朵去仙泉居,要把這個月的入賬給算出來。
能陪著玩耍的,一下子都不在家了,小糯寶坐在炕上,嘟嘟個小臉,只能啃著腳丫自娛自樂。
旁邊的春哥兒有樣學樣,躺在褥子上,撲騰著胳膊,用力掰過小酸腳,也想往嘴里塞。
“咘咘、姑姑……jiojio,香砰砰!”春哥兒邊啃邊笑,口齒不清地彎起笑眼。
小糯寶無奈嘆氣。
覺得自己實在沒帶個好頭兒。
于是撒開腳丫,又拍掉侄子的小手,轉頭從供品里,挑了兩只軟乎的甜桃出來,放進水瓢里擱楞了下。
洗好之后,姑侄倆一人一個,美滋滋地啃了好一會兒。
只是人小桃大,兩個孩子都撐得吃不下,便把剩下的撇在炕邊,等大人們回來撿剩了。
到了傍晚時分,余暉輕輕斜下,伴隨著陣陣炊煙,鄉親們扛著鋤頭,三兩說笑著往家走。
村長想起那被吊在樹上的王家人,這才帶了老李頭,過去給砍了繩子,讓他們撲通撲通地摔下地。
天色漸深,村長他們都沒留意,繩子松開時,那王小蓮的腿間已滿是血跡,裙子上都結成大塊血痂了。
下午日頭太足,這一家三口,早被曬得腦昏眼花,有進氣沒出氣的。
直到彼此攙扶著進了屋里,摸了蠟燭一點,柳氏這才看到了閨女的血,嚇得一嗓子喊出來!
“小蓮啊,你有沒有事,可別嚇娘啊。”
王小蓮臉色慘白,死咬著嘴唇,一聲沒吭。
她拖著殘軀,盡力讓身子全躺上炕,才喘息道,“……沒事兒,娘,就是村長他們下手太狠,把肚子里那累贅……給弄掉了而已。”
柳氏心疼得要不行,眼淚唰地下就竄出來了。
“我的閨女啊,都懷四個月了,你身上疼不疼,快讓娘抱抱。”
王大喜卻是大松了口氣,“弄掉了好啊,趁著還沒人知道!不然你一個沒嫁人的大姑娘,有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得讓咱家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王小蓮虛弱喘氣,其實心里也是這般想的。
沒了正好,橫豎孩子爹又不認,沒名沒分,她也懶得去養。
鄉親們此番下手重了,卻幫她省了副滑胎藥錢……就是這肚子,疼得有些厲害,讓她每說半句話,都要頓上一頓。
雖說孩子沒了,不是壞事,可想起今日受的打罵,以及那吃生肉的侮辱,王小蓮還是記恨上了全村。
“爹,娘,咱村那些人,要我看,就是一窩畜生!為了口吃的,他們是一點不顧念以前的情分,簡直連臉都不要了。”王小蓮捂著肚子,臉色陰沉。
柳氏只顧心疼閨女,嗚嗚哭著,又踹了兒子狗蛋一腳:“愣著干啥,還不下地給你姐燒點熱水,洗洗身子去!”
倒是王大喜摸著缺牙,漏著風應下這話。
“可不,那豬肉本就是蕭老太給咱村里的,既是大伙一起的東西,咱就算多拿點又能咋,憑啥說咱是賊,還把人打成這樣!”
王小蓮強撐著眼皮,眼神像是淬了毒,“所以咱可不能這么算了,這個村既不讓咱家好過,那咱也不能讓他們太得意。”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和姜家走得近乎的,還有今天對咱動手的,我可都把他們記下了,就等著吧。”王小蓮恨恨道。
鄉親們哪知王家還生了仇意,日子過得照常,都忙活得很是起勁兒。
眼下,已是到了夏日里的尾巴,農家的瑣碎活計,格外多了起來。
家家戶戶房前屋后,都種著些許黃瓜、茄子、辣椒啥的,眼看著都吃不完,再不摘就要爛在秧上了。
大伙不舍得浪費,就挑了個大晴天,掃了自家院子,再鋪上幾塊氈布,把那茄子辣椒都曬在上面。
茄子洗好切條,待曬至風干,便可長久儲放,留做秋冬口糧了。
至于吃不了的黃瓜,拿來腌了,也是一絕。
黃瓜整條洗凈,用白礬水焯過,再用鹽和大蒜搗成泥拌勻,最后用熬好的酒、醋浸泡入罐子,便是北地的家常小菜,蒜瓜了。
若是密封得當,甚至還能吃到下雪天。
冬日里早上,坐在熱乎的炕頭上,切上一盤蒜瓜,再配上剛出鍋熱騰騰的稀飯,就勝得過無數山珍海味了。
馮氏愛吃這酸口小菜,于是便洗干凈了幾個壇子,叫來倆兒媳,坐在院子里,也做些蒜瓜。
動手間,馮氏念叨起來:“清早劉婆子給了我兩袋子茄子干,田梅也送了不少過來。咱家除了豐澤,沒人愛吃茄子,到時候就讓他都帶到軍營,留著他們兄弟們燉菜吃吧。”
李七巧麻利地搗著蒜泥:“還有蒜瓜也是,咱多做些,給豐澤拿去,讓他們早上拿去配小米粥吃。”
說罷,這婆媳倆,又念叨幾句仙泉居的生意。
今晨剛發了工錢,客人們泡湯泉的時辰也安排好了。
眼下生意正是紅火。
唯一讓李七巧有點犯愁的,就是上午遇到兩個常居的客人,向她提及了菜品吃膩了,不知能否出一出新。
仙泉居的手藝雖是沒得挑,但是,畢竟是鄉下,能做的菜品也就二三十樣,短住吃著正好,里常住的難免想個新鮮。
李七巧正琢磨著,哪里能尋到些新菜式,讓客人們換換口。
這時,門外的馬車停下,打斷了她們的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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