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送走了蕭家的下人們,姜豐虎兩口子也坐著馬車,進城施粥去了。
馮氏本想回屋,趁著天兒好,趕在入冬前再拆洗一次被套。
這時又才想起來,昨個兒被弄得七零八落的雞圈,還沒倒出工夫收拾,
“好好的老母雞,都是留著下蛋用的,全被那男人殺了,真是糟蹋。”馮氏難免心疼,只能盡快吃肉了。
她又喊來豐苗,“老五,你過來給娘搭把手,咱把那雞拔了毛,剁成塊,拿熱水好生燙燙,裹上面粉,晌午娘給你們炸雞肉吃。”
死雞難再放血,燉炒口感都差,只有多拿些料腌入味,才能好入口些。
一聽要吃炸雞,豐苗倒是樂壞了,蹴鞠球也不踢了,扯著旺福就跑進院。
“娘,炸雞腿肉最好吃了,到時候再抹點辣醬!”小豐苗饞得流口水。
馮氏摸摸他,又摸摸在舔嘴的旺福,“行,正好雞多,雞腿糯寶吃不了,你們都能有份,炸完也給旺福來只雞腿和雞翅膀。”
旺福沒出息小樣,高興得像個竄天猴,蹦了個老高,“謝謝嬸子,我也幫您一起拔雞毛,幫您洗雞肉,還能幫您燒火!”
“行了,咱去吧。”馮氏笑著就往后院去,正要打開圈門,把死雞拿出來。
誰料才一進去,就見原先的雞窩里,不知何時,又多了八只活生生的老母雞,正老實趴成一排!
馮氏嚇了一跳,眼睛都看直了。
要不是昨日的死雞還在旁邊,只怕她還以為是早上起猛了,眼珠子看花了呢。
這憑空多出的母雞,不用想,就知是小糯寶干的。
剛沒了七八只下蛋雞,現下又補了八只,一點都不耽誤家里吃蛋。
馮氏喘勻了氣,看了看身旁同樣張大嘴的豐苗,彈了他個腦瓜蹦,警醒他別讓旺福起疑。
豐苗腦筋轉得快,飛快點了點頭,就當啥都沒發生,抱出兩只死雞就先跑了。
“旺福,你也抱兩只,跟我過來,咱們把水燒上!”他回頭喊了一聲。
等倆孩子都回了前院,馮氏擦了把手,這才去了屋里,氣得去掀閨女被窩。
小糯寶這會兒剛睡醒,閑著沒事,倒騰出些供品用來施粥,順便把雞圈也“補了貨”。
被窩一下進了涼氣,她縮縮肩膀,趕忙嘟嘴沖娘叉腰。
“娘,壞壞!”
馮氏湊近瞅她,“你才是小壞丫呢,可不帶你這么嚇人的。”
“那雞窩是咋回事,娘也不是不讓你弄,只是下回再有這事兒,你倒是提前通個氣,好讓娘有個準備啊。”馮氏有些無奈。
小糯寶一聽,趕緊裝傻,抱起炕邊水碗,就咕咚咕咚開喝,遮住自己心虛的小表情。
“得了吧你,一有這種事,娘一問你就一個不吱聲,真當娘不知道啊。”馮氏好笑地搖頭。
小糯寶還是不說,喝水也不敢停,險些灌了個水飽。
既然閨女不愿挑明,馮氏心里也有數,她這當娘的,盡管等著閨女安排就是,就不多嘮叨了。
眼看小糯寶還不放下碗,馮氏哭笑不得,只好給奪下。
“早上飯還沒吃,別喝水就喝飽了,待會兒先把稀飯和豆腐皮包子吃了,等你大哥砍柴回來,借了村長家牛車,就帶咱去張家村那邊,趕大集去!”
聽到要去趕集,小糯寶眼睛頓時亮了,顧不得再裝傻,拱進娘懷里就開蹭。
“太好啦,又能出去玩!”
“娘,那我要穿蕭鍋鍋給買的小粉襖,帶小金魚花樣的那件!還有紅色的風帽子、長命鎖,黃玉的小福鐲,我都要戴上!”小胖丫滾著短腿咯咯。
馮氏捏著閨女鼻子,“屁大點小丫,就愛臭美,一出去玩,真是巴不得把全部家當都套身上!”
沒法子,誰讓她寵閨女呢,這就打開衣箱子去拿了。
張家村那邊的大集,每半個月有一次。
農忙時人不咋多,但一入了深秋,就能熱鬧起來,一直持續到過年后。
農戶們有了閑時,揣上些秋收掙的辛苦錢,富裕的就買幾尺料子,三兩斤肉食。
手里緊巴的,雖至多只能買些零碎,但跟著逛逛,也能圖個有趣兒。
尤其是孩子們愛吃的糖葫蘆,趕集時最是搶手,兩文錢一串,扯著長長的冰糖絲,別提有多饞人。
不多時,姜豐年背了兩捆干柴回來。
他送去引兒家一捆,就去了村長家借牛車,馬車已被豐虎趕去城里,好在張家村不遠,牛車就足夠用。
何況,趕著馬車在鄉間集市行走,未免也太招搖。
“娘,我回來了,張家村那邊的大集,到了晌午前可就要散了,咱們盡早過去吧。”姜豐年站在門口,搓搓手喊道。
屋子里,娘倆早就穿戴妥當。
一聽大哥召喚,小糯寶摟著娘的大腰,從炕上滑溜了下來,歡蹦亂跳地就往外跑。
“豐苗,你帶著旺福在家里玩,別讓他走了,等娘回來給你們炸雞肉吃。”馮氏看著累了一身汗的倆小子,囑咐道。
小糯寶也不忘扯扯五哥袖子,“五鍋鍋,等糯寶回來,給你們帶糖葫蘆和冬瓜糖!”
豐苗知道妹妹有的是金瓜子,是個小富婆,肯定能買不少。
他這就笑得開了花,用力點頭,抹了把大鼻涕后,就拉旺福上炕等了。
小糯寶穿著粉色漳緞的短襖子,脖上掛著狐毛圍脖,兩邊袖口處,也圈著肥嘟嘟的毛條,可謂是裹得嚴嚴實實。
一被大哥抱到車板上,她就乖乖找了角落坐好,還不忘抓來墊子,塞在屁股下,雙腳再一盤好,活脫脫像塊粉嫩的糯米團糕。
鄉親們路過看上兩眼,誰都忍不住想親一口。
姜豐年寵溺地摟摟妹妹,這就滿臉帶笑,揚起長鞭,朝著張家村那邊去了。
而此時,城中青青客棧。
阿黎在城外打探兩日,終于知道,原來幾日前,林路上竟發生過一次打斗!
他有了線索,便忙從城外趕回,一入內就回稟道。
“國師大人,果然如您所料,方才屬下從一貨郎口中得知,不久前,通往云城的一處林子中,確實有兩隊人馬動過手,還見了不少血。”阿黎神色焦急。
穆亦寒正翻著連環畫,嘴角不住上揚。
聞聲,才不得不抬起頭,把目光從畫上移開,“哦?那么可知是什么人,最后的去向又是何處。”
阿黎忙回道,“好巧不巧,其中被襲擊的人馬,就是那蕭都知,和他的仆人!”
穆亦寒摩挲著畫紙,神色嚴肅起來。
“這么看來,這場打斗多半是因兵符所起,咱們找對人了,那動手的,哼,也實在蠢不可及。”
阿黎繼續回話,“屬下又問了那邊的百姓,當日正好有官兵路過,動手的賊人逃了,不過蕭都知已經被姜指揮使接走,眼下他們定還在一處,就是那大柳村。”
大柳村?
穆亦寒站起身,語氣不咸不淡,“看來這個村子,咱們是得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