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詔獄。
燕述白和宋九兮是深夜前來,兩人都戴了帷帽,遮住了樣貌。
蘇名軒在門口接他們,見他們來,蘇名軒想行禮被燕述白攔住了。“不用多禮,帶我們進去吧。”
蘇名軒點了點頭,眼神始終沒往宋九兮身上看,而且低垂著眼引著燕述白他們進去。
詔獄不是他們第一次來了,詔獄也沒什么變化,但蘇名軒的變化卻很大。
蘇名軒憔悴了許多,臉頰瘦削,不過氣質一如既往地冷肅。
他們邊往里走,宋九兮邊問:“蘇指揮使這是遇到什么事了?看著臉色不太好。”
蘇名軒訝異地抬起頭,他沒想到宋九兮會關心他。
而他的事宋九兮不知道嗎?
蘇名軒下意識往燕述白身上看去,他和燕述白打交道已經很久了。以前他對燕述白多少有點不屑,如今越深交,他對燕述白越忌憚。
他身為皇家錦衣衛,按說只能效忠圣上一人,可如今他心里認定的主君卻漸漸變成了燕述白。是燕述白折服了他,讓他心甘情愿臣服。
燕述白這人深藏不露,讓人琢磨不透,又不敢試探。但有時候,他的情緒就明擺地擺在那里。
比如對他屢次靠近宋九兮的事,燕述白明顯表現出來的就是不滿。但燕述白并沒有因此而針對他,甚至很重視他。
蘇名軒如今對燕述白的敬重,已經大于他對宋九兮的那點心思。
蘇名軒垂著眼,想著燕述白應該不高興,于是斟酌著說:“回王妃的話,臣最近只是遇到了點家事,如今已經解決了。”
蘇名軒說完,燕述白忽然說:“如今圣上昏迷,賢王想趁此機會擼掉他北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蘇指揮使這段時日沒少被賢王一黨針對,若不是他們抓不住蘇指揮使跟我們的聯系,否則錦衣衛已經易主了。”
燕述白倒不是想瞞著宋九兮,只是這些事在宋九兮去蜀地的時候,他已經解決了。
哪怕蘇名軒不是他的人,他也不會讓錦衣衛落到賢王手里。
但圣上昏迷著,如今錦衣衛的權力一步步被打壓,這倒是真的。
宋九兮聽完點了點頭,她忽然想起一事來。圣上昏迷了這么久,竟然一點好的消息都沒有嗎?
這事她得問問燕述白,探探宮里的消息。盛明雪牢牢把持著后宮,這對他們是非常不利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談論這事的時候,因為他們已經到了關押燕家人的牢房前。
燕家人被關在詔獄里有將近一個月了,除了燕鶴榮,其他人都從憤怒無望到了如今的疲憊麻木的樣子。
牢房房門被打開,一股沉悶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幾個人轉著脖子望向他們。
燕鶴榮眼睛微微一動,旁邊的燕北恒卻猛地站了起來,著急又慌亂地行禮:“明王殿下!”
燕鶴榮不為所動,對燕述白的到來冷漠得很。
旁邊牢房里關著的是燕家的女眷,燕家祖母,燕家二夫人,竟然還有燕月凝。
燕月凝不是嫁出去了嗎?如今燕家都沒定罪,怎么把燕月凝抓了過來?
宋九兮的疑惑也是一瞬,她的心思還不在她們身上。她掃了一眼就收了回來,但那邊燕月凝卻誤會了。
“燕述白,宋九兮,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燕月凝扒住中間的牢柱,期翼地望著他們。
燕二夫人也爬了過來,看看燕述白,又看看宋九兮。
宋九兮勾起唇:“你們怎么期望我們來救你們?相比救你們,我們來要你們的命還差不多。”
燕月凝大睜著眼,猛地大喊:“不可能!一定是爹讓你們來救我們的。爹會來救我的,你休想騙我!”
“燕二小姐是瘋了嗎?”宋九兮冷笑,“你爹偷養私兵,勾連昭尚國,如今叛逃在外。他要是能來見你,那你們能見面的地方也只有地府了。”
“宋九兮你這個賤人!”燕月凝憤怒地大喊,神情發狂,她在這里待著已經快被逼瘋了。
燕述白的臉沉了下來,蘇名軒給身后錦衣衛遞了一個眼神。那錦衣衛打開旁邊的牢房,然后將燕月凝提起來,狠狠扇了她兩嘴巴。
錦衣衛下手重,又沒留情,這兩下扇下去,燕月凝的幾顆牙都被扇了出來,滿嘴都是血。
燕二夫人抱著燕月凝痛哭,卻不敢出聲了。
燕述白收回視線,對于剛才發生的事,燕鶴榮依舊無動于衷。
反倒是燕北恒面露不忍,想去關心旁邊牢房里的妹妹,又怕得罪燕述白。
燕月凝張著嘴,疼得她在燕二夫人懷里哀嚎起來。“娘我好疼啊,娘,我好疼。”
她發瘋地又哭又叫:“為什么把我抓起來?我不是燕家人,我已經嫁出去了。爹犯了罪,砍他的腦袋好了,為什么要連累我……”
燕二夫人只有心疼,燕祖母卻重重冷哼一聲:“你也好意思說你嫁出去的人?你從嫁出去之后,有幾天待在李家?你整日待在燕府,你娘你哥都寵著你,把你當未出嫁的姑娘。那燕府出事,你當然要攤一份子。”
“啊!”燕月凝痛苦怨恨,伸手就要去抓燕祖母的。“你個老不死的,你才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反了!反了!”
旁邊的牢房鬧了起來,鬧得不可開交,又難看極了。
燕述白冷聲說:“蘇指揮使,你們詔獄是開了戲院,這么熱鬧?”
蘇名軒皺著眉,剛才過去的錦衣衛這會兒又去了旁邊的牢房。那邊燕家婦孺見他進來,都知道怕了。一個個縮著腦袋,不敢亂喊亂叫了。
等耳邊安靜了,燕述白對燕鶴榮說:“燕國公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下場,你是不怕死呢,還是覺得一定會有人來救你出去?”
燕鶴榮沉默。
燕述白笑笑,繼續道:“你在這里被關了大半個月,朝廷都沒有來問罪的消息,所以你覺得有希望了?”
燕鶴榮依舊不出聲,燕北恒看了燕鶴榮一眼。
“燕國公盡管可以不出聲,不過你在牢里待了大半個月,你不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燕國公這時才動了動眼珠,他道:“明王殿下,你不用想著從我這里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燕家下詔獄這是圣上未昏迷之前的命令,如今賢王就是想從詔獄里將燕家人轉移出去,也做不到。
而詔獄被蘇名軒緊緊把控著,外面一個消息也遞不進來。
這大半個月燕鶴榮幾乎處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他所有的鎮靜都來源于,沒有任何對他定罪的消息傳來。
但此時燕述白和宋九兮所來,就是為了打破燕鶴榮的這點希望。
這一點燕鶴榮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一直默不作聲。
燕鶴榮拒不理他們,宋九兮忽然說:“蘇指揮使,麻煩你將燕二公子押出去好好審審。”
燕北恒震驚地睜大了眼,燕鶴榮臉色微變。
蘇名軒立馬吩咐人將燕北恒押了出去,燕北恒驚恐地望向燕鶴榮,燕鶴榮沉下了臉:“你們抓他也沒用,他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用他知道什么。”宋九兮輕笑,“辛苦燕二公子斷個腿,缺個胳膊。燕國公你應該對你那弟弟很了解,燕將軍要是收到燕二公子的斷指,他會心疼嗎?”
燕鶴榮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陰沉沉地看著宋九兮。(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