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林蘇盯著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他記得,似乎在大廳那邊的墻壁內側,看到過鐵鍬的蹤影。
他需要一把鐵鍬挖坑尋尸。
紀林蘇腳步輕快的往大廳走去。
大廳的燈光昏暗,甚至不如院子里灑下的月色明亮。
遠遠看上去,陰森而恐怖。
周圍白色帷幔飄蕩,像是一個個飄蕩而過的白衣女鬼。
路過擺放在門口側面的鏡子時,紀林蘇下意識偏頭,往鏡中看去,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然而鏡中出現的不是紀林蘇的身影,而是一具從頭到腳覆蓋著白布的尸體。
殯儀館規則第五條。
5、晚上路過大廳的鏡子時,記得低頭閉眼,不要看鏡子。
紀林蘇靜靜站在鏡子前,鏡子里覆蓋著白布的尸體也一動不動,和他形成相對的鏡像。
鏡子里涌出來了越來越多的覆蓋著白布的尸體,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鏡面。
紀林蘇身側,也匯聚起了一道又一道陰冷的氣息。
“桀桀桀……”
滿屋子似乎都回蕩著詭異的怪叫聲,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紀林蘇左右看了看,想起之前被自己順手塞進柜子里的白布,就扯了出來,披在了身上。
“別以為只有你們有白衣服,我也有!”
陰冷的氣息有一瞬凝滯。
緊接著,爆發出更大的詭異動靜。
尖銳的怪笑聲混合著風聲,凄厲又刺耳。
似乎還帶著濃濃的嘲弄。
像是有詭在說:看啊,這個傻子,知道自己要死,提前給自己裹上白布了。
紀林蘇完全不慌,他在口袋里摸索著,淡定沉穩,“別笑了,我有護身符,我現在命你們速速離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桀桀桀……”嘲諷的笑聲更大了些。
它們肆意嘲笑著紀林蘇的天真。
“嘖。”少年懶洋洋的輕嘖一聲,唇邊漫出一抹邪氣肆虐的笑意。
“既然你們不退,那我就不客氣了~”
唰——
無數道陰冷的氣息瘋狂朝紀林蘇涌來,甚至帶出了凜冽的風聲。
紀林蘇手掌一翻,拿出了道士捉妖的架勢,大喝一聲,將手里的東西重重貼了過去。
巴掌大的貼紙靜止在了半空,貼紙后,慢慢浮現了一道半透明的輪廓。
四周忽然陷入了一陣死寂之中。
貼紙是一種鮮艷的、鮮血染就的紅色。
本該詭異恐怖,但上面卻因為多了五顆亮閃閃的五角星,而瞬間變得莊嚴肅穆起來。
威懾力十足。
紀林蘇動作很快,一個接一個,啪啪啪的往周身貼了一圈。
五星紅旗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陣法,將他護在中間。
紀林蘇裝模作樣的拱了拱手,謙虛道:
“時代在進步,咱們不用從前的符咒了,符紙也在與時俱進,承讓承讓。”
“哇!”詭異們爆發出尖銳的爆鳴聲,隨后嚇得屁滾尿流,一哄而散。
五星紅旗也隨即緩緩飄落到地面上,鮮艷奪目,安全感滿滿。
紀林蘇彎腰,重新將其拾撿起來,又揣進了懷里。
國旗之下,妖魔詭怪必將無處遁形,被徹底壓制。
那是來自骨子里的血脈壓制。
這局,紀林蘇再次完勝。
少年哼著歌,成功拿到了鐵鍬,往外走去。
路過大廳左側的鏡子時,他又頓了頓,這次,里面的景象正常了,清晰倒映出紀林蘇的身影。
剛才還幽冷的氛圍,現在似乎也多了幾分莊嚴神圣。
再無詭異敢來侵犯。
看著鏡子,紀林蘇又想到了一個民間傳聞。
學校和醫院,據說很多都是建立在過去的墳場之上的。
所以一到晚上,總是會格外陰冷,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而學校不管是宿舍樓,還是教學樓,很多時候,一樓大廳都會有鏡子,醫院亦是如此。
據說,這面鏡子不單單是給學生們來檢查儀容儀表的,也有可能是遺容遺表。
鏡子還能幫助晚歸的學生們判斷,他們的身后是否有什么東西,跟著他們回來了。
紀林蘇信也不信。
畢竟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墳墓,完完全全的亂葬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大家天天都和活人、死人、活死人打交道,主打一個無所畏懼。
傳聞畢竟是傳聞。
人唯一能相信的,便是自己。
少年將鐵鍬舉起來,橫在肩膀上,扛著鐵鍬,邁著六親不認的霸氣步伐,往剛剛那個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據他推測,那個男人就是女孩“雅雅”的父親。
報仇失敗后,他也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把他的骨灰埋在了這里。
順著墻根,紀林蘇一鏟一鏟的挖了起來。
隱藏任務里提到的,用光喚醒他,這個他,應該指的就是雅雅的父親。
“你在做什么?”
一道身影幽幽出現在紀林蘇身側,低低沉沉的問,聲音里暗藏殺意。
紀林蘇頭也沒回,“老張,我在挖骨灰啊。我在挖…你埋在這里的骨灰。”
說著,少年歪頭,沖男人露出一抹略有幾分欠扁的挑釁笑意。
張金默仍然穿著那套藍黑色的員工制服,他攥緊了拳頭,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著紀林蘇,面色比前兩天更加滄桑,帶著一股疲憊的老態。
他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想要劈手奪下紀林蘇手中的鐵鍬。
紀林蘇牢牢抓著手里的鐵鍬,絲毫不被對方的力量撼動。
兩人無聲的對峙著,手下的力道相互抗衡,搶奪著鐵鍬的所有權。
半晌,紀林蘇先松了手。
張金默成功拿到了鐵鍬,踉踉蹌蹌的后退了幾步,兇殘的瞪了紀林蘇一眼。
紀林蘇噙著一抹淺淡的笑意,抄著手,緩緩出聲:“老張,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其實,也不算故事,更像是猜謎,海龜湯聽過么?就是我給謎面,你猜謎底。
謎面是:一個人去參加追悼會,棺材里躺著逝者,上面掛著遺照,這時,一個和棺材里的逝者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走了進來,所有人卻毫不驚慌,反而和他神情自若的交談,請問是為什么?”
張金默默不作聲。
紀林蘇笑,“其實很簡單,尤其是這個答案對你來講,再明了不過了,因為——”
“你是他的孿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