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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等……等等我!”
謝周生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是天青色的帳頂。
四周圍滿了人。
并不是在外面遇仙的游廊上,他又回到了屬于他的牢籠。
“兒啊!你終于醒了!”一直守在謝周生身邊的李氏哭嚎一聲,撲過來抱住他,“你要嚇死娘啊!出去為什么不帶著人?如果不是有人及時發現,你,你叫娘怎么活啊!”
謝周生努力撐起身子,他的面色更加蒼白了,虛弱卻執拗的盯著李氏:“娘,那頂小轎……從偏院里出來的那頂小轎,里面坐著的人是誰,你們把她送去哪里了?”
李氏哭聲停住,有些警惕的直起身:“兒啊,你問她做什么?”
“她是人對不對!她存在對不對!”謝周生的情緒忽然激烈起來,死死抓著李氏的胳膊,“娘,你告訴我,她是誰?她是誰!”
謝周生性子溫和,即使臥病多年,也不曾生出戾氣,每每問起也都是說自己身體好多了,從不想讓身邊的人憂心。
這是眾人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李氏既驚且怕。
不是怕謝周生現在的模樣,而是怕謝琉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但凡跟謝琉璃扯上關系的事,她心里都會隱隱生出恐懼。
你看,你的禍事又來了。
這句話輕描淡寫的話就像是夢魘,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她的心都會不自覺地提起,生怕又會聽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禍事終究還是又來了。
周生……
周生這模樣,怕是已經傾心那只惡鬼。
他昨日出去,回來就魘住了,嘴里一直在叫什么仙子。
本以為只是夢魘,現在看來,他是碰上了謝琉璃那只惡鬼!
謝周生確實是碰上了謝琉璃。
昨日他自覺身體好些,又聽外面亂亂的,大丫鬟也不在跟前,就自己披上大氅出去了。
久未出門,走走歇歇竟出了西苑。
轉過假山,穿過游廊去到前面的湖邊稍坐。
湖中鴛鴦嬉戲,追趕著向對岸游去,撲騰的水花飛濺到岸上。
惹得從岸邊經過的人側眸看來。
那人一身玄黑衣裙,漆黑的長發如云般輕挽,全身上下無一絲贅飾。
甚至連耳墜都不曾戴。
可偏偏那張小臉如嬌花吐蕊般的奪人心魄。
只是微微側目,便讓人目眩神離。
姿態又是那樣的淡漠疏離,好似天上仙在俯瞰世人。
謝周生呆住,不自覺起身想喚她。
只是坐得久了,猛然站起,眼前就是一黑,頭也發暈。
他忙甩了甩腦袋,待眩暈過去,眼前清明一片之時,那位仙子似的姑娘已然消失不見。
謝周生在外面尋了許久,還問了一些丫頭婆子,卻都無人見過。
吃了許多冷風,待回到西苑便病倒了,至午間醒來恍覺那姑娘如夢如幻,可能當真是仙,又或許是他出現了錯覺。
只是那一瞥實難忘懷,忍不住再次出門找尋。
本不奢望能再見到她。
沒想到上天垂憐,竟讓他再看到她,還得知她真的存在!
這叫他怎么能不激動!
見李氏只是驚瞪著雙目,不說話,謝運生便不再等她回答,一手撐著床沿,一手去掀被子,打算下床自己去追。
李氏回過神,連忙死死抱住他:“兒啊,你要上哪去?”
謝周生身體虛弱,被李氏壓制著動彈不得,腦中不斷浮現她坐在小轎中與他對視后便被抬走的場景。
心中郁血又堵在胸口,直往上涌。
“噗——”
謝周生被李氏壓在床上,吐出的血漫過下頜,流至脖頸將李氏的肩頭也沾污了一大片。
他卻依舊執拗地望著外面:“她,她在哪里……”
李氏快要哭暈過去,眼看謝周生這模樣不說實在不行,只得哭道:“你想她做什么,她是你妹妹謝琉璃!惡鬼一樣的東西,害了你爹爹,現在又來害你!可憐我兒……嗚嗚嗚……”
“妹妹……”謝周生忽然泄力,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向李氏,“我有妹妹?她是我妹妹?”
李氏哭著點頭:“你小時候還問過她,我們跟你說走失的那個妹妹。”
謝周生呆呆看著她,胸口忽然劇烈起伏,又嘔出了一口帶著血塊的血。
“周生!”
李氏尖叫著,腔調都變了:“快,快叫府醫,叫……”
卻也沒說完人就栽了下去。
“夫人!”
周圍的丫頭婆子也驚懼大叫。
一時之間,西苑亂做了一團。
而此時謝運生已經將謝琉璃送到了周潤才府上。
小轎停在府院正中央。
謝運生忍著此前被打的憋屈,迎上前賠笑道:“周兄,人我給您送來了,這次絕對說話算話。”
從他們一進來,周潤才的眼睛就直直地鎖在那頂小轎上,不耐煩謝運生擋道,伸出肥厚的手將謝運生一把掀開,急切地走到小轎前,搓了搓手才小心掀開。
本以為會看到天仙似的美嬌娘,沒想到里面卻是空蕩蕩的。
周潤才臉上的淫笑僵住。
頓了頓,他忽然轉身沖到謝運生身邊,一腳將他踹出一丈遠,像一頭發怒的熊怒吼道:“謝運生你他媽還敢耍老子?”
謝運生撲在地上,臉憋得發青,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似被卡住一般,過了好一會兒那口氣才透上來,咳出了一口血。
看著地上的血,謝運生顧不上憤怒,只有驚懼。
都說年少咳血,身子便要不行了。
“周兄……”謝運生費力的抬起頭看向周潤才,驚怕委屈之下竟哭了起來,“我已經把女人給你送來了,你,你為什么又打我?”
周潤才走到他身邊,一把揪住他的后領拖到小轎前,又是一腳踹進去:“你他媽給老子好好看看,女人呢?姑娘呢?”
謝運生腦袋哐的一聲撞在轎中橫座上。
他痛呼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捂著腦袋在轎中縮了一會兒才緩過來,四下一看,就這方寸之間,哪里還有謝琉璃的蹤跡。
他有些懵,連滾帶爬出來朝兩側的轎夫吼:“人呢?小姐呢?你們把她弄哪里去了!”
四個轎夫也一臉的驚慌,連忙跪下道:“大爺,我們就是抬轎子的,您也是一路跟著過來的,我們就算真的想藏人,也沒機會啊!”
謝運生捂著鈍疼的腦袋,轉了一圈找人:“素娥!一直跟在轎子兩邊的丫頭和小廝呢,他們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見了!”
四個轎夫也跟著在找,驚叫道:“不見了!不見了!”
“什么時候離開的?”
周潤才卻不管,一把揪住亂轉的謝運生:“我不管你們這是做戲還是真的把人弄丟了,總之人和錢我必要見到一樣,今日送不來,你就去牢里見你那親爹吧!”
說完,他將謝運生往地上一摜,怒聲吩咐左右:“把他給我綁起來扔柴房里!”
他身邊的下人立刻應聲,拖著謝運生往柴房去。
謝運生沖四個轎夫哭著大叫:“你,你們快回去找我娘,讓她拿錢過來!”
四個轎夫連忙應了,轎子都來不及抬走,匆匆跑了出去。
無人發現,周府正堂高高的屋脊上站了三人。
中間的人一襲玄黑衣裙。
如瀑長發披散,嬌花吐蕊似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垂眸俯瞰著下面的一切。
素娥在旁邊拍手:“真是痛快,惡人自有惡人磨,看謝家人還敢不敢使壞。”
魂體狀態的玄清喧了聲佛號,望向謝琉璃:“檀越,此事已了,你何時讓我見她?”
“怎么會了呢,我說過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現在還早。”謝琉璃收回視線,抬起手。
便有一個小紙人從遠處飛來,繞在她蔥白的指間親昵的蹭蹭,才平躺到掌心。
謝琉璃收起紙人,看向玄清:“至于你要見的人,你已經見過了,我們的交易早已結束,法師,請自便。”
玄清怔住,眉頭一點一點皺起,而后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慌忙伸手去抓眼前的人,卻抓了個空。
她已經消失在了屋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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