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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早朝與往日沒什么不同。
直到皇帝身邊的內監宣讀了廢太子的詔書。
滿朝文武震動不已,紛紛進言。
“陛下,太子一向恪守本分,與那李修也并無交好,怎會伙同他意圖謀逆呢?還請陛下明察啊。”
“陛下,太子仁德寬厚,身為儲君乃是國之典范,若廢除太子,后繼者恐怕無人能出太子左右啊,還請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太子乃國之根本,若貿然廢黜,必然會引起朝局動蕩,內亂則外侵,于江山社稷實乃不利啊陛下。”
“陛下……”
為太子進言的都是些求穩的老臣。
大半還在觀望。
謝周生出列朝上拱手:“陛下,臣也以為太子不會生謀逆之心,可如今看到這幾位大人所言卻不敢盡信,或許太子無有謀逆之心,可他身邊人的心思卻是難料,慫恿太子謀逆也未可知,還請陛下嚴懲廢太子黨羽以正視聽!”
尚且在觀望的朝臣聞言都有些震驚。
這也難怪,謝周生平日里謹言慎行,廢太子這樣重大的事情,搞不好就會惹得一身麻煩。
在沒探明皇帝態度之前,稍稍有理智的朝臣都不會貿然開口。
謝周生卻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言辭犀利直指太子及其支持他的老臣。
這作風與李修有些趨同,朝臣們自然詫異。
被謝周生掃射,為太子說話的幾個老臣也萬萬沒想到會被當堂打成太子黨羽。
頓時驚懼憤怒起來。
黨羽二字太重,歷朝歷代但凡沾上這兩個字就少不了殺伐。
幾個老臣怎敢承受,慌忙跪下道:“陛下明鑒,臣等只是在為江山社稷著想,絕不是什么黨羽,謝運生這是構陷忠臣!”
“還請陛下莫要聽信這等奸佞小人之言!”
皇帝坐看他們唇槍舌戰之后才終于不緊不慢的開口:“你們說他構陷忠臣,忠臣在哪里?你們嗎?”
皇帝這話一出,朝堂上氣氛頓時為之一緊。
眼下所有人都已經徹底明白了如今的局勢。
太子被廢已成定局。
站在武官之列的李遙神情極為難看。
李修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皇帝動怒至此。
看謝周生這樣子,此事怕是與他脫不了干系。
他恐怕要往佞臣的路子上走。
而她與李修共事過,回京之后也一直在交往,若真叫他以黨羽論罪,早晚要查到她頭上。
果然,那幾個老臣已經被皇帝下令拖下去問罪。
一時之間,朝堂上人人自危。
畢竟太子寬厚仁德,受朝臣愛戴追捧,要說與他沒有牽扯的,那可難找。
皇帝陰鷙的目光巡視著群臣。
群臣紛紛縮首,身形僵硬,無一人敢大喘氣。
朝堂之上一時靜可落針。
此情此狀倒是讓皇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靠回背靠上,聲音冰冷:“廢太子伙同李修謀逆一案如果不是謝愛卿,朕恐怕至死還被蒙在鼓里,你們一個個口呼君父,可有幾個是真正能為君父分憂的!羅閣老。”
朝臣們安靜若雞的聽著皇帝的訓話,冷不防他忽然叫人,心中先是一緊,后反應過來叫的不是自己,便又是一松。
內閣首輔羅正青已經是花甲之年,顫顫巍巍出列拱手:“陛下。”
皇帝道:“你年紀大了,想必已是力不從心,便從內閣退出來吧,讓謝運生上,他年輕能經得起折騰。”
羅正青面部不斷抽動,卻也只能拱手稱是。
其余朝臣各有心思,卻也無一人敢有異議。
一場朝會,便以太子被幽禁,東廠都督李修被凌遲,而謝周生一舉登高至百官之首告完。
下朝后,謝周生身邊并沒有像以往一樣有同僚隨同。
他在朝堂上的表現讓人忌憚。
就仿佛是第二個李修,甚至比他更可怕。
畢竟李修只是皇帝身邊的奴才,他們自持身份可以怒罵,皇帝也并不會追究。
可這一位可是跟他們同樣儒學出身的內閣首輔。
誰敢罵。
誰敢質疑。
李遙走在百官之中,看著謝周生挺直的背影,心中雖是忌憚,卻也是稍稍松了口氣。
他能爬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對她來說反而有利。
她手中有他的把柄。
她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是謝運生,他是頂替謝運生的謝家老二謝周生。
若他只是哪一位朝臣的狗。
主子要他害她,他能不能違逆還好說。
但現在他的權柄足夠支撐他當一位可以裁決的小主子。
那么他就絕不會害她。
費盡心機才爬上來的人,是一定特別懼怕落下去的滋味的。
除非他能暗殺她。
只是以她現在的武力,想殺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遙徐徐吐出一口氣,沒有去軍營操練,而是去了菜市口。
路上正巧撞見李修被鎖在囚車里押往菜市口。
街道兩旁站滿了人。
議論紛紛。
“向來都是這閹狗抓人,如今竟輪到他自己坐上了囚車,真是天道好輪回!”
“這閹狗不是挺得意嗎,怎么突然淪為階下囚了?”
“你們還不知道嗎?他伙同太子意圖謀逆,太子府早就被封了,聽說太子要被幽禁終生呢,連太子都如此,他這樣的奴才更是不得好死了。”
“太子謀逆被廢?!”
“太子怎么會謀逆呢!太子如此寬厚仁德,他怎么會謀逆!”
“正是因為太子太過寬厚仁德,太過良善,這才叫如李修這樣的奸佞鉆了空子,說不定就是他慫恿連累了太子。”
“定是如此!閹狗誤國啊,他害旁人也就罷了,竟還將太子害至如境地,千刀萬剮都是便宜他了!”
“這樣仁德的好太子被害成這樣,我砸死這個閹狗!”
有人拿著臭雞蛋往李修身上砸。
有一就有二,臭雞蛋、爛菜葉甚至是石子紛紛砸向囚車里的李修。
李修本就形容狼狽。
此刻頓時頭破血流,蛋液混合著血液順著臉頰流下。
李遙雙手攥拳,最后卻還是松開了。
她管不了。
她甚至不能為他送上一碗酒。
囚車往前走動。
李遙也在人群中往前走。
她來世上一遭,能入她心扉的只有那位賜她神力,神鬼莫測的人。
當初與李修結交也是利用多過真心。
只是相處越多便越發覺得此人難得。
文才武略不輸朝堂上的那些個朝臣,行事也是難得的正派,卻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若給她所用多好。
或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李修睜開眼睛往她這邊看來。
目光相接。
他笑了,眼神都帶著喜悅,嘴唇翕動說了什么。
李遙聽不到聲音,但明白他說的話。
他說:“多謝兄弟過來送我,不要為我收尸。”
李遙又攥起了拳頭,都這個時候了,還替別人想呢!
通往菜市口的路很長,但終究還是走完了。
李修被拖下囚車,綁縛在高高的刑柱上。
行刑的人手拿刀具站在旁邊,只等辰時三刻就要動手。
不是斬首。
是凌遲。
千刀萬剮。
李遙的呼吸粗重起來,她望著刑場,不過三五十個兵。
她若有心,可以輕而易舉救他離開。
只是,救他離開之后呢。
她這樣貿然行動,必定會露出蛛絲馬跡。
劫法場這樣大的事情,皇帝一定會過問。
若查到她身上,就算拿出謝周生的把柄威脅他,恐怕除了兩敗俱傷也是無濟于事。
除非劫走他后就一起離開。
可她現在的這一切也是她費盡心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得來的。
她不能離開!
李遙攥起拳頭又松開了。
她閉了閉眼,轉身打算離開。
目光卻在人群中瞥見一抹玄黑。
她靜靜的站在那里,烏發如瀑,如嬌花吐蕊的嬌顏上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
謝琉璃!
李遙心中一喜。
她竟然也在京城!
她一定有法子救李修!
李遙連忙往她的方向跑去,只是才剛走兩步。
她便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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