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我只是……”夏果急急地說著,似乎想把這些話都說得清楚明白,但看著婉寧面上的笑,夏果曉得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于是夏果只能垂下眼簾,輕聲道:“大奶奶,以后,若有什么事兒,我定,定肝腦涂地。”
“哪里就能到這一步。”婉寧笑著說,夏果也曉得自己說這句,在婉寧面前,簡直就是毫無用處,但這已經是夏果對婉寧最忠心的話了,除了這條命,夏果再也沒有別的能拿出來的,但這條命,婉寧并不需要。
“就是,夏果姐姐,你好好地過你的日子,我們大奶奶做事,若事事都想著別人的報答,那她也就不會去做一些事兒了。”梨兒也在那勸著,夏果覺得心中酸澀難忍,眼淚都差不多要落下了,但夏果強忍住了。
等夏果走了,婉寧才對梨兒道:“忠心,其實也是需要心來換的。”
主人們都希望下人對自己忠心不二,但這世上,忠心不二是最難得到的。若忠心依靠命令就能得到,那在戰場上,也就沒有將軍為受傷士兵吸創口的膿來讓士兵忠心的舉動了。
“也是大奶奶人好。不然就我們這樣的人,一條命,拋在水里也沒有人會多問一句。”梨兒是做丫鬟的,自然知道別人家是怎么對待丫鬟的,不朝打暮罵就是好人家了,能衣食保暖,就是上等人家了。最難得的,就是婉寧這樣,是真得把她們當做一個人來看,而不是用來犯錯時候挨打受罵的人。
“一條人命呢,哪能真得輕易拋棄?”婉寧點一下梨兒的鼻子,梨兒不由心中一酸,強忍住了,想要講些別的話,卻說不出來,只笑了笑。
“娘,我困了,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希聲已經撲進婉寧懷中撒嬌,婉寧把女兒抱起來:“困就睡,你爹爹今兒只怕不會回來了。”
“爹爹壞。”希聲的聲音越來越小,接著眼睛閉上,已經睡著了。梨兒把希聲抱走,婉寧也就吩咐廚房準備晚飯,今晚張青竹不會回來,婉寧也就早早吃完晚飯,梳洗睡下。
這一晚,月亮還是很明亮,但到了下半夜的時候,竹葉上傳來沙沙的聲音,這不是春日的第一場雨,但這場雨卻越來越大,等到婉寧早上起來的時候,天地之間一片迷蒙,那雨竟然下了足足半夜。
“今兒這樣大的雨,只怕大爺今日也不能回來。”這雨一下大了,路就泥濘了,五里的路,還不曉得車要怎么走才能回來,若輪子陷在泥里了,那張青竹就更不能回家了。
“你去,”婉寧話還沒說完,小鄭嫂子就打著把破雨傘跑了進來,那把雨傘把小鄭嫂子的身子都淋濕了一半,見到婉寧,小鄭嫂子就焦急地道:“大奶奶,方才有人送信,說得很急,說是給大爺的。”
“什么樣的信?”婉寧見小鄭嫂子這樣焦急,不知道怎么,心也突突地跳起來,高聲詢問小鄭嫂子。
小鄭嫂子搖頭:“送信的人不肯說,知道大爺不在莊子上,就要往書院去,我讓他等雨停了再走,他也不肯。”
“讓車夫套上車,追上他,把人送到書院去。”婉寧只覺得心里面有什么東西往下掉,婉寧奇怪自己怎么還站在這里,甚至還說得出話來。
小鄭嫂子連聲應是,跑去吩咐車夫了。
“大奶奶,您先進去吧。”梨兒見這雨越下越急,忙對婉寧說,婉寧卻像沒聽到一樣,只是站在廊下,那雨夾著風,往婉寧身上撲。
“大奶奶!”梨兒又喊了一聲,小鄭嫂子已經跑了回來:“大奶奶,已經趕著車去追那人了。”
“好。”婉寧這才說出這個字,梨兒看著婉寧,不曉得該說什么,甚至,梨兒心中也生起了一絲不妙,到底是什么樣的不妙呢,梨兒不曉得。
雨夾著風,風又讓雨加大,這場雨,足足下到了中午時候,風才逐漸變小了,雨也慢慢不下了,等到太陽出來時候,都已經是落日時候了。
馬車就像沒有音訊一樣,既沒有帶回那個送信的人的消息,也沒有帶回張青竹的消息,婉寧坐在廊下,看著那太陽一點點地往西邊偏去,雨后的晚霞十分燦爛,鋪滿了半個天空。若張青竹在,這會兒必定會和婉寧一起,帶著孩子們看那滿天燦爛的云霞。
希聲很想看這滿天云霞,但婉寧一直沒有說話,希聲也就乖乖地沒有說話,而是靠在婉寧膝上。
“你弟弟呢?”婉寧感到有點對不起女兒,伸手拍拍女兒的小臉。
“爹爹沒回來,娘不開心。”希聲的話讓婉寧笑了:“娘沒有不開心。”
“娘就是不開心了。”希聲兩只眼睛圓鼓鼓的:“娘要是開心的話,就會笑。”
“娘這會兒也在笑。”婉寧努力對希聲露出燦爛笑容,但那笑并沒有進眼底,希聲摟住婉寧的脖子,努力地看著婉寧的眼睛,婉寧不能讓女兒感到自己的擔憂,于是婉寧拍著女兒的小屁股:“乖,娘啊,在想,你爹爹今兒啊,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
婉寧的聲音和平常一樣輕柔,笑容一樣甜美。但希聲就是感到婉寧和平常不一樣,她的小眉頭皺緊了,婉寧好笑地伸手,想為女兒抹平那緊皺的眉頭。
“大奶奶,蘇大叔回來了。”小鄭嫂子的聲音傳來,婉寧站了起來,想跑出去就想到希聲還在,于是婉寧對梨兒道:“你看著姐兒。”
梨兒應是,婉寧這才帶上小鄭嫂子往外走,蘇大叔正站在外面等著,他這一路也不曉得怎么過來的,雙腿上全是泥,甚至連斗笠上都沾了泥。
瞧見婉寧,蘇大叔連行禮都來不及,就對婉寧道:“大奶奶,出事了。”
婉寧聽到出事了這三個字,深吸了一口氣,這樣才能讓自己身形站直,接著婉寧就道:“出什么事兒了?”(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