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這事兒,你是猜到了,還是……”婉寧喝完茶,就想到丈夫的舉動,于是看著張青竹。
張青竹笑了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就能知道。”
“那你怎么會讓人把王管家妻兒的靈柩都送回京城。”婉寧可不相信丈夫的話,張青竹也笑了:“那是因為……”
婉寧瞪了他一眼,張青竹急忙改口:“我沒有猜到多少,但我曉得,王管家總會知道這件事,進而心中會有激憤。”
一個心中有激憤的人,做出什么事兒來,誰知道呢?但王管家從小就在張家為奴,真要讓他刺殺張玉竹,他又不是很有膽子,張玉竹也只會受一個驚嚇,而這個驚嚇,就是張青竹給弟弟的教訓。
張青竹聽著婉寧的嘆氣,拍了拍婉寧的肩:“他總是我的兄弟。”
“我曉得,就是,但愿這一回,他們去流放地方,能好好地,不然,”婉寧話沒說完,也就長嘆一聲,希聲一直乖巧地看著婉寧,這會兒聽到婉寧嘆氣,希聲就走到婉寧身邊,對婉寧道:“娘,不要嘆氣,我在這里。”
“你這小丫頭,現在也會哄人了。”婉寧把女兒抱緊了些,就對希聲道:“以后做人,一定不能做你二嬸嬸這樣的人。”
希聲連連點頭,張青竹捏一下女兒的臉:“不會的,我們的女兒,一定會養得很好,以后啊,不會被人欺負了去,但是呢,她也不會隨便欺負別人。”
自己的女兒,被當做掌心寶一樣養大的女兒,哪能被人欺負了去。
婉寧親一親女兒的臉,面上笑容恬淡,張青竹閉上眼,在家正好,可惜,在家的日子啊,總是這樣短暫。
第二天,婉寧就讓人把王管家送到莊子里面,交代鄭大叔夫妻,要他們好好地看著王管家。
這犯了錯的管家,送到莊子上也是常有的事兒,鄭大叔夫妻也就收下王管家,并沒有問王管家到底犯了什么樣的錯。
王管家此后也就在莊子里,下地干活,別的也沒有什么。
不管陳覺蓉有多么不情愿,這件事還是沒有傳出去,這讓張玉竹松了口氣,他也叮囑陳覺蓉,此后和原先不一樣了,這流放路上,還是要好好地聽押解的人的話。
“我若不聽呢。”陳覺蓉雖然曉得丈夫說得是對的,但還是問了這么一句,張玉竹苦笑一聲:“不聽?你也不愿意我斷弦吧。”
“你!”陳覺蓉被丈夫這句話給堵住,只說得出來這么一句,張玉竹卻不再是昔日的張玉竹了,他瞧著陳覺蓉:“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原先了,不再是前呼后擁,不過是戴罪之身。”
“你哥哥,難道就不能打點一二?”陳覺蓉的話讓張玉竹又笑了:“打點,是,他是能打點,但不過就是讓我們少些欺負,有些罪,還是要受。”
陳覺蓉閉上眼,張玉竹看著她,語氣很冷:“你若后悔,這會兒就可以離開,到時候,我去和大哥大嫂說,讓他們著人把你送回家鄉,等到孩子們長大,再讓他們去尋你,奉養你。”
陳覺蓉睜開眼,驚恐地說:“你不能這樣,我們是結發夫妻。”
“若你吃不了苦,那自然只有把你送回娘家,等……”張玉竹的話還沒說完,陳覺蓉就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我能吃苦。”說完,陳覺蓉聲音很小地說了一句:“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回娘家,陳家已經敗了,陳太太又能護住陳覺蓉多久?倒不如跟著張玉竹去流放,也許還能,還能博一個同甘共苦。再不濟,等自己兒子長大,也會來奉養自己。
張玉竹長嘆一聲,他當然曉得,妻子的選擇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但自己也差不多如此,自己和妻子之間,似乎永遠都是在衡量,衡量該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夫妻之情,確實是有一些的,但那點情分,不足以支撐他們同甘共苦。
這時候,張玉竹不由想起了張青竹和婉寧,他們之間,若張青竹遇到了事兒,那婉寧定會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不,過去這幾年,不就是這樣嗎?遇到了什么事情,婉寧都會跟在張青竹身后。
自己,終究是沒有兄長那么有福氣。張玉竹看著妻子,陳覺蓉抬頭,對張玉竹笑了笑:“我們,也是自小的夫妻。”
“是啊,我們還有孩子。”張玉竹伸手,把妻子擁進懷中,罷了罷了,這個時候,也只能罷了。
刑部流放的期限快要到的時候,張玉竹夫妻總算是決定上路了,下人們收拾好行裝,至于這邊的宅子,也退了租。
當初租的時候,就說過只租一年,這會兒只有幾個月就退租,房主也沒有說什么,只扣了一個月的租錢當做賠償,也就交了鑰匙。
陳覺蓉站在門前,看著大門被鎖上,不由輕嘆了一聲,這座被陳覺蓉覺得十分簡樸的宅子,會在很長時間內,是陳覺蓉住過最好的宅子了。
“二奶奶。”春草上前一步:“時候差不多了。”
“走吧。”陳覺蓉上了一邊等待著的馬車,張玉竹已經坐在里面,此去前路茫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家鄉。
押送的人是兩個老衙役,見他們上了車,也就坐上車轅,跟著離開。春草站在那里看著馬車離去,婆子已經笑著對她說:“別瞧了,我們啊,也該去大奶奶那邊了。”
春草應是,面上露出一絲笑,這以后,會是什么情形,春草不愿意去想。
馬車駛出京城,五里亭那邊,張青竹已經在那等著了,衙役看到張青竹,急忙讓車停下,跳下了車,對張青竹恭敬地道:“張大人。”
“有勞,我來送送舍弟。”張青竹說話時候,衙役已經把車簾掀開,對張玉竹道:“張二爺,張大人在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