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為爾守道,入道修羅第156章為爾守道,入道修羅←→:
一陣異常震動聲讓所有人觀望的人愣住。
那時夜溟早已自得的離開。
自然沒發現,他以為的大開殺戒并未發生,圍繞在顧斯惡身邊的黑色霧氣變得強勢凌厲了不少。
皸裂貧瘠的地面上,那些黑氣一絲一絲的往上涌,最后落入顧斯惡的身邊,其中隱隱還傳來無數凄厲的哀嚎。
“是怨氣!”
作為修羅道修士,但凡是見過陳文軒的,都知道這些黑霧是怎么回事。
只是和陳文軒不同的是,圍繞在顧斯惡身邊的不只是他手下染血的怨念,還有哪些并非死在他手上的。
修羅道,修羅道,以惡入道。
所有人都以為這樣的人手上沾染的血跡必然比旁人多上數倍,殺人如麻,作惡多端,如此也不負兇道之名。
顧斯惡也那么認為,可他一直沒那么做,不是因為他下不去手,而是因為他不愿。
無仇無怨,無根無據,僅僅只是因為他所修之道,就讓他違背本心和自己的原則,那他和殺人傀儡有何區別?
而現在,他終于明白,所謂以惡入道,或許并非是非要修道者作惡多端。
而是在于——什么是惡。
“太過善良是惡、太過兇殘也是惡,嫉妒是惡、欣賞也是惡。”
就好比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又好比,有時候太過天真也是一種殘忍。
“原來如此。”
他輕輕的道:“原來如此。”
困擾他許久的禁錮終于被打碎,他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觸摸到了自己道義的門檻。
“不好!他要入道成功了!”
玄冥宗為首弟子第一個察覺到異常。
怎么回事?!他已經開了殺戒,甚至殺了同門!為什么沒有繼續下去,就這么什么也不做就入道成功?!
他原本還等著奉天宗的那些人自相殘殺,他們坐收漁翁的。
驚駭之下幾乎立刻開口:“現在動手!殺了他!趁他沒回神!”
“這些怨氣太濃了!他居然連旁人的怨氣也能吸收干凈,那這秘境于他而言,豈不是如魚得水?!”
玄冥宗的弟子心都麻了,也不敢掉以輕心。
拿起武器就毫不留情的下手,濃郁的怨氣開始被一點一點的砸開。
但也就才動手片刻,就被攔住了。
“你們——”
被忽略了好久的奉天宗弟子指著幾人,被氣笑了:
“是不是別人不發火,就把人當傻子啊?”
他們倒不見得多見義有為,但是現在玄冥宗直接無視他們的存在,圍剿自己同宗,連給他們個躲回石頭后面當沒看見的機會沒有。
知不知道現在在秘境里,是宗門和宗門之間的競爭,他們如今還算是同伴的啊。
如此行徑,這不是騎在他們頭上準備拉屎了嗎?
是個修士都忍不了。
“動手!”
奉天宗弟子大手一揮,沒忘記道:
“給點顏色看看就行!別傷著自己!”
“虛偽!”
玄冥宗為首弟子冷笑:“方才他擊殺同宗時,怎么不見你們這么團結?”
“若是有人拿劍抵著你的脖子,你不反抗那才是孬種,有膽子殺人那也就得接受自己打不過被殺的可能,說到底是他們自己的恩怨,至于你們,你以為我們想對上不成!”倒是給他們時間躲啊!
但凡他們轉身之后這些人再動手,他們都不會跳出來。
奉天宗弟子氣憤。
一刀砍過去。
但到底寡不敵眾,幾人也不是真的死命護著顧斯惡,礙于面子,多少不走心。
偏偏就是這樣幾人,拖延了不少時間。
只因為每次玄冥宗想要動手殺人時,這些人毫無負擔的就跑,見玄冥宗的不追了,又跑回來再打。
左右既要自己身上不掛彩,又要顧著面子活。
秘境外觀望的各宗弟子:“……”
他們倒不意外,因為這……
“是奉天宗能做出來的事。”
玄冥宗為首弟子煩了:“派幾個人殺了他們,剩下的人繼續動手!!”
他直接一弓拉滿,對準黑霧包裹的顧斯惡:
“重羽之箭!”
箭尾一陣青光,和黑霧撞上去時,瞬間打散了一小半!
見此成效,其他弟子也如此效仿。
“九轉盤龍亮銀槍!”
“三股烈焰叉!”
“鬼域之火!”
每出一擊,顧斯惡身邊的黑霧就散掉幾分。
到最后開始稀薄。
如此,很快就會傷及顧斯惡自己。
偏偏他進入入道狀態,全然沒有反擊的意識,由不得一絲分心。
是修士最為脆弱又危險的時刻。
這也就是為什么筑基之后,修士入道一般會選擇在宗門閉關,或是請求家中長輩宗門長老看護的原因。
“咔!”
最里面的黑霧已經幾乎透明,地面上涌的速度跟不上被打散的速度。
顧斯惡雙目緊閉,長劍盤旋在他的面前,嘴角溢出血跡。
“哈,你的死期到了!”
勝利就在眼前,玄冥宗如何不高興?
“這個奉天宗弟子倒也是好運,如此多的碎片,我在天幕上瞧見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大隊伍,沒想到就他一個。”
“奉天宗的弟子,就算得到了也不配擁有,且他修修羅道,我估計就是奉天宗那個傳聞和屠天羅宗兇手有關系的顧斯惡!”
“他是不是還有一個胞姐,顧斯善?”
“都不重要了。”
玄冥宗為首弟子勾起嘴角,全身靈氣傾注在靈箭之上。
對準顧斯惡的眉心,語氣悠然:
“一個死人,能死在這一箭下,算是死得其所!”
弓弦一松。
奉天宗弟子眼睛瞪圓:
“豎子敢爾!”
有人手心的武器蓄力,卻在下一課停了下來。
尖銳的箭頭離顧斯惡的靈氣屏障不過一寸。
“仙長!”
有人大叫了一聲。
聽起來像是擔憂。
不過這個時候發出聲音,簡直弄巧成拙,讓玄冥宗的立刻回頭。
直覺告訴他來者不是什么善茬,為首弟子命令:“攔住她!”
他們看不清來人的身影,因為太快。
但是也的的確確擋住了那個飛速的身影,對方根本沒和他們拉扯,而是果斷停住,將自己的配刀甩了出去!
“當!”
刀刃和箭頭撞在一起!
顧斯惡的雙目睜開!
黑色的眼眸匯聚太多東西,但并未有多少清明,像是察覺危險強行拉回,又在看見那一把長刀之后不過兩秒,再次閉上。
得到空隙的黑色霧氣終于將他包裹,他成為了一個黑色的橢圓,像是一顆黑蛋。
有力蓬勃的心跳聲被放大開來。
咚、咚、咚!
每跳動一次,玄冥宗為首弟子就膽寒一分。
他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是三個修士,其中一個穿著奉天宗的白袍,容貌俊逸,拽著一個少年,少年不過練氣八層。
而剩下那個。
就是甩出長刀之人。
她敏銳得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飛速抬眸!
狹長的雙眼瞇起,驟然冷笑一聲。
玄冥宗為首弟子只覺毛骨悚然。
玄衣墨發,氣勢凌人。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什么熱鬧都被我撞上了。”
她淡然的開口。
玄冥宗為首弟子不知她的身份,只是瞧見她腰上奉天宗弟子的令牌,也以為和那些奉天宗弟子一樣,故而冷靜之后居高臨下的道:
“我玄冥宗辦事,若是不想死,就立刻滾!”
他說著嘲諷:“別告訴我,你們奉天宗的弟子突然就團結一致了,為了一個同宗愿意搭上性命。”
那個女修聞言也笑了,附和道:“我宗的確不是那種人。”
她這么一說,玄冥宗的松一口氣,繼續干著剛才沒做完的事。
沒發現那些方才還做做樣子的奉天宗弟子瞧見女修后連樣子都不做了,看戲一樣的看著他們。
擋在黑色“巨蛋”面前的長刀察覺攻勢,刀身一抖,原本被攔住的女修一躍而起,一把抓住刀把,強悍霸道的靈氣瞬間炸開,然后跳起,一刀斬斷撲過來的攻勢!
“你什么意思!奉天宗弟子!也要多管閑事了嗎!?”
玄冥宗為首弟子大吼。
只聽見女修勾唇:
“我的確不是多管閑事之人。”
“只不過,爾等當著我的面圍剿舍弟,是不是太過不給面子了?多少……”
她的刀刃一橫,另外一半攻勢直接反彈:
“也得背著我干才是啊!”
反彈的攻勢卷起無數塵埃,玄冥宗弟子連忙大叫:
“躲開!”
舍弟?
她居然是顧斯善!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姐弟,難怪這個時候會站出來。”
他如是說,沒發現跟著一起來的少年聽到這句話后表情微微扭曲,嫉妒和怨恨交織一閃而過。
不過這又有什么用?
“動手!”
其他奉天宗弟子不出手,原本派遣出去的玄冥宗弟子跟著回來,十人同時出手,不屑的譏諷擋在人前的葉長歡:
“不自量力的東西,跟著一起去死吧!”
眩光、靈氣、罡風,刺眼的炸開,通通對準葉長歡和她身后。
她面色不改,殘忍的露出一抹笑,雙手張開,指尖靈氣涌動:
“殘兵敗將,宵小之輩,你們也配?”
青鋒飛快顫抖,火焰燃燒。
女修好似也置身于火海,猖狂至極!
“今日我在此守道,誰敢上前,殺之祭我道心!”
“轟隆!”
爆炸聲響,十方攻勢對齊她一人,而長刀一抖,一分為八!
“怎么可能!”
玄冥宗為首弟子不可置信的怒吼。
八把長刀來去自如,天地之間,這一刻,好似她為主宰!
待攻勢化為碎片,她握緊長刀,踏火而來,身后,濃濃黑霧抽絲剝繭,火焰倒映她的半邊臉,金色的光芒也倒映在她的另外半張臉。
四周死寂一瞬。
只見大火之中站著一個拿刀女修,如同遠古壁畫上的女武神,駐守一方,睥睨天下。
她身后,黑色的霧氣散開,轟然一聲,綻放出一朵金色黑蓮!蓮芯內,站著的人緩緩走出,他拿著劍,身影筆直,黑眸平靜又肅殺。
“那是……入道成功了!”
和陳文軒的黑蓮完全不同。
陳文軒的黑蓮渾身都是黑色主體,只有根莖脈絡之處散開的是金色。
而眼前的黑蓮恰恰相反,通體金色,唯有根莖脈絡之處是黑色!
一時間,火焰和金光占據一方,燃燒得秘境各處的修士紛紛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可謂,萬眾矚目。
這一幕也落在何家祠堂的水鏡上。
一直鮮少出門,出門就一身酒氣的杜漣漪正肅穆的拿起三炷香,點燃之后也并未跪下,只是淡然的鞠了三躬,才將之插入香臺。
這里本是供奉著何家歷代祖先,如今卻又突然多了許多牌位和畫像,最前面那副畫像中的人身穿道袍,老氣橫秋,瞧著高深莫測。
那是天羅宗的宗主。
無疑,多出來的,全是天羅宗的被屠后的宗主長老牌位。
“外界都說奉天宗沒落了,如今看來,你們奉天宗的弟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出彩。”
作為話題中心的何家老祖何浩嵐站在她身后,看著水鏡之中的場景,不咸不淡的道。
沒了,又補了一句:“很有千年前的風采。”
杜漣漪聽此,難得嚴肅的表情變得飛快,抓著自己的酒葫蘆,苦笑一聲:“如果我說,這幾個孩子是我喝醉了沒注意,不小心放進去的呢?”
她一向不說假話,這次進入秘境的名單里根本沒有葉長歡幾人的名字只不過那些奉天宗弟子見杜漣漪沒阻止,以為他們在其中罷了。
那知那時杜漣漪眼睛就沒怎么睜開過。
何浩嵐也沒覺得她有騙自己的必要,反問道:“真不掙一掙?何家的家資,會讓奉天宗更上一層樓。”
秘境內,除了不小心介入的葉長歡幾人,奉天宗弟子幾乎能躲就躲,和相互廝殺爭奪的各宗顯得格格不入。
因為窩囊得出奇。
“不掙了。”
杜漣漪嘆了一口氣:“這個破宗門,更上一層樓是指到倒數第二嗎?倒是天羅宗,可惜了,你節哀。”
修士對宗門大多都是“從一而終”,因為人最忌諱的就是生出感情。
就算那個宗門再殘酷再冰冷,你即是被它收留,就算生出了羈絆,更別說你在其中認識了至交好友,有些還遇到了自己的摯愛道侶,它更像是修士最終的那個家,無論外出多遠,受了多少委屈,在外漂泊多久,它依舊在那兒等著你,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但現在,天羅宗的弟子,沒有家了。
“你不必安慰我,我已經老了,老的快要死了,沒有多少活路,什么都見過了,不會為此傷心欲絕。”
何浩嵐蒼老的臉上看不見任何悲傷:“只不過是想要在我死之前,給何家找一個好點的靠山罷了。”
她們二人站在一起,一個容顏明艷,一個卻滿是皺紋,瞧著像是祖孫,可何浩嵐的語氣卻是多年的舊識:
“杜漣漪,我該認識你兩千年了,當初奉天宗還是中洲第一,風光無兩,中洲更是天才輩出,群雄逐鹿,你我是對手,絕非舊友,好幾次你險些死在我手里,也有好幾次,我險些死在你手里,事到如今,我沒想到最后見到的舊識會是你。”
杜漣漪眼中浮現懷念,就看見何浩嵐已經看向水鏡中的顧斯惡和葉長歡:
“少年意氣春衫薄,你們奉天宗,收了兩個好弟子。”
杜漣漪頭疼:“可別,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一回事,你老不如放點水,別讓我回去被倉乾念叨。”
“倉乾。”
又提到了舊識的名字,何浩嵐像是想到什么,道:“想當初,我也是中洲第一美人,你們奉天宗事事都是第一,唯有這個沒比過,但中洲第一美男便在你們宗,我見過他,的確是擔得起這個名號,他叫、叫……”
何浩嵐一時記不起來,或者說這么多年過去,她連臉都記不清了,若非杜漣漪表明自己的身份,何浩嵐一時也記不得她的模樣。
杜漣漪表情有些憋屈怪異,替她說出了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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