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帥怒不可遏。
他大步走過來,提腳就踹,不偏不倚一人給了一腳。
又掄起手來想打。
可對上頭上紗布染了血跡又凌亂狼狽的四兒子,他怒得手發抖,轉而將這一巴掌狠狠摔在江戟臉上。
“是不是他媽活膩歪了?!你他媽還有臉動手,看看你干的好事!!”
打完滿臉鮮血的江戟,大帥也滿手的血。
他甩手怒喝,“爭權奪勢靠本事,你拿捏老弱婦孺算什么本事?老子這么教你的?!”
“人呢?!立刻給老子交出來!”
江戟臉被打偏,頭上的血淌下來,眼睫濕黏,鮮血淋漓的臉側頰狠戾。
他緩緩扭臉,視線盯著江四爺,冷冷笑了一聲。
“什么人?聽不懂。”
江大帥提腳,重重踹在他腰腹上。
“還他媽不說實話!是不是想讓老子鞭死你!”
江戟笑聲沙啞,“父親,我真不懂,你被誰給蒙騙了?我一進門就被砸破頭,你不關心就算了,怎么還反過來質問我?”
“刀頭堂的人都說了,人被你提走的!!江戟,給老子老實交代!”
江大帥氣的腦袋發脹,腳下踉蹌了下,險些站不穩。
韓紀歲眼疾手快一把將人給扶住。
“大帥,沒事吧?”
江大帥捂著心口呼哧喘氣,咬緊牙關緊盯江戟,搖了搖頭。
姰恪見狀,也不敢大意了,連忙過來,跟韓紀歲一起扶著大帥,往沙發前走去。
他低聲勸道,“事情有人解決,大帥不可動怒,要保重身體。”
說著,從藥箱里翻找丹藥,喂給江大帥。
那邊,一手掙脫了束縛的江四爺,頃刻上前一把揪住江戟衣領。
“人沒了,是不是?”
看到韓紀歲一個人急匆匆趕過來,告訴他人被江戟提走了時。
江四爺已經預感到,姰暖的姑母和姐夫,恐怕兇多吉少了。
不管是刀頭堂把人害了,趕著跑來推卸給江戟,又或者的確是死在江戟手里的。
江戟都要償命!
江戟扯出抹鄙夷嘲諷的冷笑。
“是又怎么樣?當著父親的面,你敢殺我?你試試?”
江四爺眼底血絲凝聚,他緩緩伸手,一把按在項沖腰間槍套上。
項沖還兩手扭著江戟的胳膊,見狀一愣。
“四爺!”
他暗暗搖頭,示意江四爺別上當。
江戟就算是死,他們也早設計好了,不能死在江四爺手里,更不能死在大帥眼前。
要是四爺被他激怒,當著大帥的面殺了江戟,那真的得不償失。
兄弟鬩墻是一回事。
江戟跟江豐也曾明爭暗斗。
可最后江豐雖然敗了,好歹人還是活著的。
試想若江四爺比江戟還狠,敢當著老父親的面親手殺自己兄弟。
誰知道他下一個,會不會造反殺了他老父親?
不管大帥會不會生出那樣的猜忌,都不能跟江四爺落下這樣的芥蒂。
江戟要死,卻不能給江四爺留下任何不良影響。
然而,江四爺像是已經怒紅了眼,也根本聽不到看不到別人的阻攔和暗示。
他拔出槍,很快上膛,槍口只戳江戟胸口,并命令項沖。
“松開他。”
項沖震驚,“四爺…”
“松開!”
江大帥稍稍緩過氣,偏頭一眼瞧見這架勢,頓時又眼前一白。
“江升!你干什么?放下槍!!”
張副官額冒冷汗。
他離得近,抬手想制止,又怕江四爺擦槍走火。
“四爺,不成,這可萬萬不成,有話好好說,您快放下槍…”
江四爺充耳不聞,黑沉沉的鳳眸盯向項沖,墨色瞳珠微爍。
項沖與他對視片刻,遲疑的松開手,退開半步。
幾乎他一松開手,江四爺就扣動扳機。
江戟反應迅猛如豹,低身撲過來,一把抱住江四爺的腰將人撲倒在地。
‘嘭’的一聲槍鳴,子彈打空。
兄弟倆瞬間又扭打在一起。
江戟騎坐在江四爺身上,死死扣住他手腕奪槍。
江四爺不甘示弱,死死握著槍不撒手,還試圖曲臂朝江戟開槍。
又是‘嘭嘭’兩聲槍械走火。
場面動魄驚心。
幾人都震呆住。
項沖和張副官先后動了。
“四爺!”
“別打了!別打了!槍要走火真能要人命!”
江大帥怒得渾身顫抖,眼前一陣陣發黑。
“放肆!放肆!小畜生……”
眼看江戟身強體健,壓制著江四爺,奪出了槍。
緊接著就是‘嘭嘭嘭’三彈連發。
槍聲震耳欲聾。
整個前廳,陷入詭異的沉寂。
項沖左臂中槍,狼狽地跌坐在門扇后。
張副官慘白著臉,眼珠子驚駭到要瞪出來,眼睜睜看著江戟寬闊的背影僵直幾秒,然后徹底脫力栽倒在地。
血似泉涌般,在他身下逐漸漫延開。
至死,他手里還牢牢握著搶奪到手的槍。
江四爺撐臂坐起身,瞥了眼滲到他軍靴旁的血潭,又眸色幽暗轉頭看向前廳外。
原本已經要收斂的雨幕,瞬息間‘嘩啦’一下傾盆。
立在臺階下的女人身形高挑纖瘦,在雨幕澆淋下顯得弱不禁風。
她舉槍的手伸的筆直,像是僵硬在那里。
前廳里,江大帥老眸震愣,死死盯著江戟躺在血泊里的身體,忘了反應。
姰恪也一臉震驚。
韓紀歲震驚過后,臉上情緒飛快變幻,他攤上大事了,攪合進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里!
張副官脖子僵硬,機械地順著江四爺的視線看過去。
只看到立在雨幕里舉著槍的蘇娉婷。
他頭皮發麻,腦子里像灌了鉛,思緒混亂而沉甸甸。
三夫人…殺了…三爺?
她是故意,還是誤殺?
蘇娉婷放下手,深深看了一眼門口幾人,最后迅速轉身奔出庭院。
張副官眼睜睜看著她突然冒出來行兇后,又堂而皇之地轉身奔逃,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他猛地揚聲大喝,“攔住她!快攔住她!!把人抓回來!”
院子里的人馬并不多,因為江四爺的人都調出去搜捕宋鳴悟那個逃犯了。
整個云寧城都在戒嚴,城北私館這邊,原本也不是什么需要嚴加看管的禁地。
只有江大帥過來的時候,張副官帶著的幾個副官。
此時,幾個年輕副官應聲而動,匆匆追出去抓人。
前廳里,其他人也因為張副官這聲喊破音兒的音調而回神。
江大帥嘴唇顫抖,重重跌靠在沙發里。
姰恪迅速做出反應,背著藥箱快步過去,查看江戟的傷勢。
指尖觸及頸側,他抬眼看江四爺,暗暗搖頭。
江四爺眼簾閉闔,嗓音沉啞交代張副官。
“必須抓到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快去辦。”
張副官腿軟,跌跌撞撞的跑了。
姰恪連忙又蹲下身,給項沖查看手臂上的槍傷。
子彈打中了胳膊,得盡快取出來。
姰恪語聲急促,“送去軍醫院吧,快!”
江四爺立刻站起身,幫著他一起將項沖架起來。
兩人扶著項沖往外走。
韓紀歲回過神,也連忙跟上去:
“我來開車!”
他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就充當一次司機也無妨。
幾人各司其職,匆匆忙忙離開。
私館的前廳里,只剩僵坐在沙發里的江大帥,和倒在血泊里的江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