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黑白照片,拍的是海面和碼頭。
姰暖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了一番。
她告訴席盈,“這是城東碼頭的一處,看樣子是在一艘船上拍的,正對著碼頭這個方向。”
席盈看不出來,但姰暖跟江四爺出過兩次海,自然認著。
“這是一個訊號,那女子不是從云寧城被送走的,而是在洪城的時候。照片拍的是云寧碼頭,還是歸航的方向,這是告訴杜審,簫宜人回來了。”
席盈聽著,咬了咬唇。
她深吸口氣,說道,“我沒有隨便去給傭人看,如今小公館的傭人,只有我乳娘是貼身的,其他的那些,是阿姐那邊安排的。”
又跟姰暖解釋,“一來,這東西,混在一大堆賀禮里,又怕是在中途,或者到了小公館后才塞進來的。”
“我不是信不過阿姐的人,只是這件事,畢竟含著點陰謀的味道,傭人知道了,會去告訴給她聽。她快要臨盆了,我不想讓她為我和杜審操心。”
姰暖淺笑點頭,“表姐知道你這樣想,心里也會很安慰。”
也是安慰席盈,杜韻儀不會因此就怪她生分。
她斂起笑,又翻過照片看背面。
席盈舔舔唇,“我知道四表嫂一直看洋文書刊,你一定認得她寫的什么,你譯給我聽,不用擔心我。”
姰暖眸色微緩。
她看著席盈,柔聲說:
“你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的,所以這照片可能是簫宜人親手送的,也可能會是別人。不管是誰,目的是破壞你跟杜審的感情。”
席盈正色點頭,“我知道。”
她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姰暖就放心了。
她垂眼看那幾行英文,翻譯給席盈聽。
“這是情詩,高山在吻碧空,河水匯入海中,月光在吻海波,浪花也相互擁抱,但這些親昵又有何益,若你不肯吻我……”
席盈聽得眉心擰成疙瘩,一臉嫌惡地摸著自己的胳膊。
姰暖櫻唇淡勾,“最后一句是疑問式,是在期待回應呢。”
席盈呢喃,“真惡心,對著別人的丈夫。”
姰暖黛眉輕挑,“是對著你。”
席盈呆了下,“啊?”
“照片放在禮盒里,配一套名貴首飾,杜審又不戴首飾,他大概看到這樣的東西,連翻都不會翻,直接叫人拿去給你。”
席盈,“……這是挑釁?!”
姰暖好笑,“從頭到尾都是挑釁。”
席盈氣死了。
她氣到受不了,不管不顧的,一定要姰暖多說一點,有關這個簫宜人的事。
姰暖也很無奈,“你真的不要問我,我對這個人,也只聽過名字,你不如問柏溪,她消息素來靈通。”
柏溪正好送了茶水進來。
“問屬下什么?”
席盈當即過去把她拖進門,又一把將門給關上,奪了她手里的托盤,氣勢洶洶逼問起有關簫宜人的一切。
柏溪小心看姰暖,見她神態自然從容,這才如實跟席盈說了。
席盈聽完,又堵心又郁悶。
“真沒想到,他原來這么紈绔不像話,還學人捧歌姬!玩兒的夠花的!”
姰暖端著茶盞,聽言笑著寬慰她:
“權貴子弟,家里生意又不用他管,有幾個年輕時候不紈绔的?現今也都沉穩了。”
杜審過去,就是典型的紈绔公子哥兒。
從他以前一起混跡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就能看出來。
席盈不服,“四表哥還是大帥嫡子呢!比他不眾星捧月,怎么不聽人說他前些年有花花爛賬?”
姰暖,“……”
柏溪解釋,“四爺金貴,自幼身體不好,夫人看的很緊,自然不可能像別人那樣肆意瀟灑。”
姰暖看她一眼,講話就沒那么委婉了。
她說,“還有一個原因,正因為這獨子又是嫡子,太金貴了,才養得眼高于頂極其挑剔。四爺若不那么挑剔,也成不了云寧城的一股清流。”
柏溪,“……”
這話真沒錯。
杜審若不是大帥夫人的親侄子,絕不可能成為江四爺的左臂右膀。
看城里其他那些高官子弟,哪個有資格站在太子爺身邊?
近朱者赤,近墨者才黑。
他們近不了太子爺的身,那些烏煙瘴氣的習性,自然就渲染不到江四爺身上。
若非他出去帶兵,又首戰告捷,在軍營里熏染了數月,徹底解放了軍閥子弟骨子里的天性,當初也不會那么貿然跟姰暖結下這緣分。
這就像從小就憋在金籠子里的鳥,驟然放出去見過了絢麗多姿的世面,就有點兒摟不住,很容易莽撞犯錯。
好在,姰暖是個審時度勢的,及時選擇了對彼此都合宜的方式去相處。
江四爺在男女之事上,某種意義上也是白紙一張。
遇到這么個嬌美細膩,又懂得如何揣測心思能屈能伸又嘴甜的小女子,還不被哄得迷了心?
席盈深以為然,“還是四表哥講究。”
柏溪,“……”
姰暖撲哧失笑。
她們三個,就這件事聊了幾個小時。
下午四點鐘左右,江四爺帶著杜審和項沖回來。
他直接上樓,進屋瞧見三人坐著說話,有點意外。
姰暖起身迎他,“回來了,營地怎么樣?”
江四爺一手攬她,又順手撈走她手里的茶盞,對著灌了一口。
“沒事,都在過節慶祝。”
柏溪已經很有眼色的起身退了出去。
他又看了眼坐在那兒不動的席盈,見她這么不懂事,冷淡著臉說。
“杜審正找你,還不下去看看?”
席盈過往也很識趣兒的,但她現在裝不識趣。
她坐著沒動,“他找我干什么?”
江四爺,“……”
他怎么知道?
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都黏黏膩膩的避著人。
席盈不該趕緊去找自己新郎官兒?還坐在這兒妨礙別人夫妻倆說話。
她有什么毛病?
他面上有點不耐煩了,隨手放下茶盞。
“他找你,你不去問他?”
說完,淡淡掃了眼席盈,摟著姰暖往里屋走。
“一身的土,伺候爺更衣。”
姰暖想笑又忍住,回頭朝席盈眨了眨眼,睇眼色。
江四爺給人帶進屋,直接把門關了。
席盈很無語,只好從他們房里出來。
她下樓,心里還隱隱不適,也不想見杜審,就回了二樓自己先前的臥房。
誰知推門進去,就瞧見一個人正立在她的梳妝柜前,在打量上面的脂粉盒子和首飾匣。
席盈默然。
她忘了,她跟杜審已經成親,她的臥房杜審當然進的名正言順。
杜審也聽見動靜。
他回頭看過來,見她立在門口不過來,于是笑容斯文地主動開口。
“我以為你在房里午歇,就直接過來了,去哪兒了?”
席盈垂下眼,將房門輕輕推上,細聲解釋。
“我陪四表嫂說說話,四表哥回來,我就下來了。”
杜審點頭,看著她磨磨蹭蹭走過來,又溫和問她。
“盈盈,昨天大喜,那幫人存了壞心,我不小心被他們灌醉了,你生氣了,是不是?”(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