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沒那么夸張……”
安幼魚被林紓一連串的夸贊,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就像之前她曾對林默說過的話,其實,她并不想要這么出眾的相貌。1
走到哪都會被人注視的感覺,她不喜歡。
林默走上前來,臉不紅心不跳地出聲解圍,“媽,兒子就不迷糊。”
“你不迷糊?”
林紓玩味一笑,“你要是不迷糊,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個男的!”
天,再次聊死!
林默低聲提醒,“當著小魚兒的面,你就不能有點長輩的樣子嗎?”
“別給我戴高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多大了呢。”
林紓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語氣中帶著強調,“你媽我年輕的很!”
“年輕?”
林默嘴角扯動,“如果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四十有三,這叫年輕?”
“放屁,老娘才十八!”
面對母親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林默一陣頭大,投降道:“得,你說幾歲就幾歲,你開心就好。”
“瞧你這樣似乎不信啊?”
林紓揮了揮拳頭,“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林默干咳一聲,“我媽…永遠十八!”
林紓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還差不多。”
安幼魚雙手捂嘴,肩頭不受控制地抖動著,眉梢彎如月牙。
林默搖頭嘆氣,趁著兩人休息之際,將掃墓的東西整理了一番。
祭品,蠟燭,香,紙錢,鐵鏟等等。
休息了幾分鐘,安幼魚主動來幫忙,一邊整理一邊低聲述說,“從我記事起,就是婆婆在照顧我,那時我們的生活雖然很苦,可卻很快樂。”
望著女孩落寞的神色,林默心口一緊,溫聲安慰:“一切的不幸已經消失,好好生活;婆婆在天上也會欣慰。”
“嗯。”
安幼魚下顎輕抬,迎著林默復雜的目光,她突然笑了,“別擔心,我很堅強的。”
聽到‘堅強’二字,不知為何,林默眼角不受控制地有些發酸。
雖說他是單親家庭,但安幼魚卻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甚至就連唯一照顧她的婆婆也在山洪中逝世,只留下她孤身一人在這舉目無親的世間。
他也去過孤兒院,很清楚那里的生活條件有多艱苦。
這些年,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
林默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長發,低沉的嗓音溫柔到了極致,“那當然,小魚兒是最棒的。”
曜日,舊地。
少年,關懷。
這一瞬,女孩那雙純凈如水晶的雙眸中,如同平靜的湖面掉入一塊巨石,從而蕩起絲絲漣漪。
兩道目光的對視,如同兩道極光。
驚艷一閃而逝,卻真實存在。
整理好掃墓需要的東西后,在安幼魚的帶領下,三人沿著一條不能算是路的小路,往東南方向走了差不多三分鐘。
安幼魚突然停下腳步,林默和林紓順著女孩的目光往前看去。
一棵枯敗的槐樹下,堆砌著土堆,以及一塊變了顏色的木碑。
木碑上有著幾道顯眼的裂縫,想來是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造成,歪歪扭扭的四個刻字尤為明顯。
婆婆之墓!
這里本是雜草叢生,可唯獨枯敗的槐樹下幾平方的范圍內干干凈凈。
安幼魚默默上前,自然而然地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思念,接連磕了三個頭。
“婆婆,幼魚來看您了。”
林默和林紓對視一眼,將帶來的祭品一一拿出,上香燒紙。
做好這一切后,母子二人識趣地走到了不遠處,給安幼魚一個獨處的空間。
林紓看著遠處跪在地上的女孩,眼中滿是心疼,“這丫頭太苦了,以后咱們要對她好點。知道嗎?”
“當然。”
林默頓首,話中帶著深意。
他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后,便轉向了周圍。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地方總給他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仿佛來過,又仿佛一切都是錯覺。
聯想到之前安幼魚表現出的種種異樣,以及從母親口中得到了一絲線索,林默心中的那團疑云愈發壯大。
“媽,你以前帶我來過涼山,為什么我一點記憶都沒有?”
“因為你傻。”
聽到母親的回答,林默面色發黑,“媽,我在跟你說正事呢,你能不能認真回答?”
林紓頗為無辜,“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回答的很認真啊。”
林默深吸一口氣,他放眼望著周圍的事物,“八歲已經記事,可我的記憶中卻找不到和有關涼山的印象,這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你傻。”
林默神色中透著不悅,“媽,別老是這樣好不好?”
林紓嘆氣,“這年頭,說實話咋還沒人相信呢?”
“什么叫說實話?”
林默眉頭緊皺“再說,我哪里傻了?”
林紓伸手本想揉揉兒子的腦袋,可無奈的是身高差距太大,她只好費力地踮起腳,邊揉邊吐槽:“你說說你,長那么高干什么?”
林默眼皮一翻,“長不高,你會更著急的。”
“那倒也是。”
林紓沒再繼續賣關子,眼中泛著回憶,“以前涼山這里可是有名的避暑勝地,你八歲那年靖川的夏天格外炎熱,所以我就帶你來涼山避暑。”
“實話告訴你,你和魚兒小時候見過。”
聞言,林默瞳孔縮了下,神情中盡顯難以置信,“我和小魚兒…小時候見過?”
“對啊。”
林紓眼神復雜,輕聲道:“魚兒的那雙眼睛太純凈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認出她的身份。”
林默眼中帶著急迫,“媽,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
林紓似笑非笑,“想知道?”
“想!”
林默毫不猶豫地點頭。
林紓眼中匯聚著陰謀,“想知道可以,不過,你要答應媽一件事,畢竟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嘛。”
林默疑惑,“什么事?”
“先答應。”
“你不說,我怎么答應?”
“小默,和女人講道理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聽到母親的話,林默頭痛不已,猶豫再三后,無奈點頭答應,“行,我答應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不可以。”
這種聊天方式,真的很容易讓人自閉。
對上兒子郁悶至極的眼神,林紓暗笑,“媽不是不說,只不過現在不能說。”
“那什么時候能說?”
“回家。”
“好,一言為定!”
“放心,媽這個人最講信用,說回家告訴你,回家一定告訴你!”
聽到這話,林默才算是放心,隨口問道:“媽,你想讓我做什么?”
“非常簡單,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回家。”
“啊?”
林默懵了,“什么意思?”
林紓露出得逞般的笑容,將請假的事情,以及想帶安幼魚出去玩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林默瞪大雙眼,“也就是說,等小魚兒祭拜完后,你們出去玩,我一個人回家?”
“恭喜你,答對了。”
“可以反悔嗎?”
“可以。”
對于兒子的反應,林紓并不意外,笑瞇瞇地拍了拍手,“不過在你反悔之前,先體驗一下來自媽媽的愛。”
林默眉頭擰作一團,看了看遠處的安幼魚,不放心地問道:“你要帶小魚兒去哪玩?”
“天機不可泄露。”
林默嘴角艱難地抽動,下一秒,他蹲在地上一把抱住母親的雙腿,努力報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媽,大兒一個人在家會想你的,要不,你也幫我請兩天假?”
不等母親拒絕,他急忙出聲分析,“你們出去逛街游玩一定會買很多東西,正好缺個跟班,我別的本事沒有,力氣有的是。”
林紓好笑不已,“不行哦,你要回去好好復習。”
“相比魚兒,你還差的遠,先苦后甜,聽話,我的好兒子!”
林默生無可戀地往地上一躺。
林紓蹲下,捏著兒子的面龐,話語中帶著些誘惑,“放心,就兩天時間;等媽回家以后就將當年涼山發生的事情告訴你。”
“唉……”
“大兒,開心點嘛。”
林默笑了。
苦笑!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想反悔已經晚矣。
和安幼魚相比,他的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而且,最近正是他快速提升的一個階段,安幼魚可以放松,他卻不行。
“林默,你怎么還躺在地上了?”
幾米外,安幼魚滿眼疑惑地盯著地上的林默,腳步加快少許,“太累了嗎?”
神情中的那份關切之意,十分明顯。
林紓出聲解釋,“別擔心,他好著呢;就是知道要一個人回靖川,有些不太情愿。”
安幼魚暗暗松了口氣,對著林紓行禮致謝,“麻煩阿姨帶我來這里看婆婆,真的非常感謝您。”
“又見外了不是?”
林紓看了眼墳上的新土,柔聲開口:“魚兒,時間還早,不著急的。”
“該說的已經說了。”
安幼魚郜眸中閃著回憶,“小的時候婆婆就不許我嘮叨,說的太多,她也不喜歡。”
“那……”
“可以離開了。”
林紓點了點頭,踢了腳躺在地上的兒子,“起來,回去收拾東西。”
林默長嘆,剛從地上爬起來。
突然,他的腦海中響起了系統的提示聲,表情瞬間凝固,整個人愣在當場。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