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萬歲

第284章 竟是府中瘋瘋癲癲的白姨娘

跟虞安歌分別后,商漸珩也坐上馬車,哼著小曲兒一路回到太子府。

太子府外已然排列著一隊腰挎長刀的宮衛,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三個月,這些人都會守在這里。

在進入太子府之前,商漸珩叫來一個侍從道:“告訴翰林院,給孤好好招呼岑嘉樹。”

那侍從應了一聲,隱退在人潮之中。

等商漸珩跨入太子府后,為首的宮衛對商漸珩拱手行禮:“太子殿下,得罪了。”

商漸珩勾唇一笑:“應該的。”

大門緩緩關閉,“砰”一聲,讓方內侍莫名打了個哆嗦。

方內侍一臉愁苦,唉聲嘆氣。

商漸珩瞧著倒是心情頗好:“你嘆什么氣?”

方內侍道:“奴才是替太子殿下您嘆氣啊。”

江南鹽政之事一爆出來,太子必定首當其沖,要挨天下人的唾罵,非但如此,二皇子派難得抓住他的把柄,必會在以后的奪儲之爭里,時不時拿出來攻訐。

而且朝堂風云變幻,一朝一夕便能改天換地,太子殿下此番被禁足三個月,出去后還不知道會落到什么樣的境地。

最讓方內侍嘆息的是,這錢明明是圣上要的,吃苦挨罵的卻是自家太子。

不過商漸珩對這一切接受良好:“孤正好趁機歇息一下,孤要的皮影和香料都在吧。”

方內侍道:“一直備著呢。”

商漸珩撩起袖子:“好,孤要親自上手,配上一副冷松香。”

方內侍道:“哎呦我的殿下唉,您不著急嗎?”

商漸珩道:“急不來的,不如不急。”

說著,商漸珩便往房間里走去。

岑嘉樹冷冷看著替他收拾東西的小吏,商漸珩落難之后,他就料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江南鹽政貪污由來已久,但真正到了壓榨百姓的地步,還是在去年年初。

這由頭從宋錦兒的那個細鹽方子開始,無意間被宋侍郎摻和進來,岑嘉樹為了成為太子的親信,亦在其中下了注。

而今宋侍郎投靠二皇子,揭露了太子在江南瘋狂斂財的行為,受此牽連著無數。

但圣上似乎無意計較,除了貶謫幾個江南鹽官,最重的,也不過是把龔知府革職下獄。

追隨太子的京官,在太子的庇護下,暫且逃過一劫,只是岑嘉樹不在其中。

岑嘉樹知道,從宋錦兒在建宮典儀上,道出不愿重建的那一刻,他和宋錦兒就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棄子。

只是岑嘉樹沒想到,太子竟然心狠至此,那么多人都沒事,單單把他拋了出來。

岑嘉樹從炙手可熱的探花郎,變成了庶吉士,如今連繼續留在翰林院的資格都沒有了。

若非岑老太爺出面,到處賣老臉求情,只怕他連進士的功名都保不住。

高中探花,打馬游街的時候有多春風得意,而今就有多落魄。

很快,他在翰林院的東西都收拾完了,小吏客客氣氣道:“岑公子,請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岑嘉樹從這個小吏臉上看到的是滿滿的譏諷。

岑嘉樹失魂落魄地從小吏手中接過自己的物件,出門時,卻被一個人撞到,手中昂貴的筆墨紙硯散落一地。

“呦,這不是岑探花嗎?真對不住,不小心把你給撞了。”

岑嘉樹默不作聲蹲下去撿拾,卻被此人一腳踩住:“真是想不到啊,岑探花也有今天。”

岑嘉樹咬緊牙關,眼神逐漸怨憤起來,拳頭也不由自主握緊。

就在他想要宣泄一腔憤懣時,背后傳來一道聲音:“岑同僚便是落魄了,也是圣上欽點的探花郎,鄭同僚何必如此刻薄?”

岑嘉樹抬起頭,看到柳文軒走了過來。

那姓鄭的看到柳文軒,臉上頗有些悻悻然,這世道都是拜高踩低的,之前岑嘉樹的風光實在惹人眼紅,他便想著趁人落魄,過過嘴癮罷了。

誰承想,柳文軒之前跟岑嘉樹那么不對付,竟會在這個時候替岑嘉樹出頭。

柳文軒走近,主動蹲下身子替岑嘉樹撿拾東西,岑嘉樹抿抿嘴唇,卻是連一聲謝都說不出口。

二人站起來后,柳文軒更是越過那個落井下石的同僚,把岑嘉樹送了出去。

岑嘉樹臉色不是很好,一直沉默不語。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柳文軒竟有些忘了,之前打馬游街的岑探花是何等模樣。

不過想想岑嘉樹做過的那些事,柳文軒對他生不出同情來,只是覺得有幾分惋惜,畢竟岑嘉樹的文采的確當得起探花的名號。

只是他自從去望春城,不小心傷了手后,便一跌不起。

事到如今,柳文軒只能道:“《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岑公子文采斐然,先前行差踏錯,但若是你及時改正,以后未必不會有新的造化。”

說句實在話,二人因為那個稀里糊涂的“狀元探花”的戲言,一直看對方不順眼,遇事互相懟一句是常態。

岑嘉樹并不想相信柳文軒此話的真心,可抬頭看,只見柳文軒眼中一片坦蕩。

岑嘉樹喉結滾動,還是對柳文軒道:“多謝。”

柳文軒對他一抱拳:“手上的事還沒忙完,就不遠送了。”

岑嘉樹一路回到岑府,不出意外,迎接他的是岑夫人的埋怨,岑侯爺的責怪,還有岑老太爺不可遏制的怒火。

岑嘉樹跟著太子插手了江南鹽政,岑侯爺在宋錦兒險些被宋氏族人勒死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之所以沒告訴岑老太爺,是知道岑老太爺的脾氣,另一方面,岑侯爺的確沒什么本事,想著兒子能跟著太子,拿個從龍之功也能振興侯門。

可沒想到,從龍之功拿不到了,遇上事,岑嘉樹竟是第一個被扔出來的。

岑侯爺長吁短嘆,跟岑夫人一起挨了岑老太爺的罵。

岑嘉樹一回來,連祖父的面都沒見著,直接就被押到了祠堂罰跪。

岑嘉樹一直從中午跪到半夜,哪怕到了夏季,祠堂依然陰冷潮濕,既是罰跪,岑老太爺自然也沒讓人送飯。

岑嘉樹在饑寒交迫,以及失意寥落下,渾身都是痛楚,腦海中盡是旁人的譏諷,如千萬根針,刺得他痛不欲生。

直到“吱呀”一聲,祠堂的門被人小心翼翼打開,打斷了岑嘉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