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涼

第58章 高淮山

搜索留言:

第58章高淮山第58章高淮山→:八三看書83ks,宮闕涼!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兩天,也可能更久,我醒來的時候天仍是黑的,眼前燭火昏黃。

我慢慢動了動手指,胳膊,肩膀,腰,腿,它們都還在。緩緩撐著坐起來,腦袋沒有想象中失血之后的天旋地轉,清清明明得舒適。

坐定打量著周遭,現在,我確定自己是得救了。

這是個農家,能看到墻角堆放著農具,也可能是個獵戶,有一張稍弓掛在墻上,弓稍短而前指,正是靈活非常的隨身兵器。

我站起來,活動了活動腿腳,慢慢走到墻邊把小弓摘了下來。

它真好看,不僅弓臂竹片雪亮,連弓弦所用的牛筋也不似尋常的黃牛或者水牛,觸手強勁,頗似高原之上遇霜雪也不會脆裂的牦牛大筋。

一時技癢,我緩緩拉動小弓,想試試它有多大的力道。

“娘!是娘嗎?是我娘回來了?!”門外,有人大聲喊道。

我還沒來得及跟手里的弓箭較上全力,我已經全力被人抱住。

“娘你可回來了?你去了哪里?”

我呼吸不了,這位兄臺,咱倆都快一樣高了,你喊我娘?咱倆這是誰占誰的便宜?

我想用弓臂把抱著我的人彈開,又覺得眼前這個孩子雖然個子不矮,但說起話來聲音確實還顯稚嫩,便一時沒忍心下手。

“先先先,先放開我,喘不上氣來了。”我不得已用手點開他的腦門。

“咦,這臉……咋這臟?”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的手指簡直就是戳在一尊泥塑上。

娃子有點不好意思,放開我,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他們說我娘回來了,我著急跑摔在田里了。”娃子笑道。

我信他說的話,他連牙都黑了。

“他們是誰?”我問。

“吳大娘,呂嬸子。”娃子瞧著我,雖然臉很黑,但是眼睛亮亮的。

“我這是在哪兒?”我想既然我現在安然無恙,應該要快點找到榮璋他們才好,不知道眾人急得怎么樣。

“您在咱家呀,這是咱們的新家,娘您看這里好不好?爹說雖然和咱們從前的家沒法比,但是這里只有我們爺倆兒,自在!自在就比什么都好,現在更好了,我娘回來了。”娃子高興得腮都炸開了。

“你爹?”我想了想,既然我是在人家家里,那看來這孩子的爹應該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娃子對我的無知三連問和一臉懵懵懂懂的樣子有點著急:“娘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失憶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我的腦子里確實沒有一段記憶是給這么大的娃當過娘,要說我還記得的事——我在大周當過賢妃。

這話我沒說,我怕說出來從失憶變成失心瘋。

“娘,你怎么不說話了?”孩子看著我傻呆呆地想事情,大概有點心疼,拉著我的手把我送到床邊,“娘您躺一下,我去洗個臉,然后給您弄點吃的,我爹去打獵了,這個時辰回不來,別餓壞了您。”

“你叫什么?”我想有事兒我得招呼著問他,不能總喊“哎”。

孩子有點失望,大概在孩子心里娘忘了天忘了地都不要緊,忘了他是比天地還大的事情。

“我是淮山啊,娘。”

“好的,淮山,我知道了。”我笑道。

看見我笑了,淮山高興得手舞足蹈,一溜煙跑了出去。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叮叮當當的鍋灶響,不一會兒,換了一身干凈衣裳的淮山端著盤子叼著碗,快步跑了進來。

出乎我的意料,淮山很漂亮!

將炒好的金黃黃雞蛋,熬好的雪白的稻米粥放在桌子上,淮山看著我笑,然后拍著腦袋又跑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拎著幾只鮮美的芋子。

“娘,你看,這個新鮮吧?本來這個季節沒有芋子的,爹說你最愛吃這個,所以每年摘完我都把它們腌起來,雖然沒有新鮮的好吃,但是也脆爽可口,娘不信快來嘗嘗,看淮山腌得好不好?”淮山招呼我快過去。

我瞧著他,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么好看的孩子……我都要哭了,我想我再怎么努力也不會生出這么好看的孩子來的,要不我將錯就錯,留在這給他當娘算了。不然離開這里,上哪里找這么好看的娃?

“娘,你怎么了?”淮山看我不大靈光的樣子,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兒,我是覺得你好看。”我拉了他的手,“還真是餓了,吃飯吧。哦,對了……要不要等等老伯?”

淮山眨了眨眼睛:“老伯?”

“就是你爹啊,你不是說這里是你和你爹住的地方嗎?”我笑道。

“娘……”淮山的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紅潤,好像又納悶又新奇又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我問。

“你,你和我爹之間的稱呼這么奇特的嗎?喊我爹老伯?不,不喊相公的嗎?”淮山磕磕巴巴,像是發現了什么重大的隱秘。

我咳嗽得傷口都要崩開了。

天微微亮,東方淺淺白,好似姑娘的衣角,清潔而緊張。

淮山雖然理解能力差了一點,但是手藝很好,尤其是那個腌芋子,我從來沒吃過,嚼在嘴里酸爽入味,初咬清脆,芋心軟密,真是讓人愛得不得了。

淮山看我吃得香甜,中途跑出去拿了個盤子,盛了滿滿一盤子來,又認真幫我把與皮剝凈,放在我面前,看著我吃,好像這是他最開心最重要的事情。

我也笑著遞給他,他也接過去吃,同我吃得一樣香甜。

“娘。”淮山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你這些年去哪兒了?”

我嚼著芋子,只是嚼,不回答,怕答了便是說謊。

“你多大了,淮山?”半晌,我問道。

淮山吃了一口粥:“八歲了,娘不記得淮山多大了,也不記得自己走了八年了吧?”

我心中翻了瓶子,酸甜苦辣咸全體倒在一起。

“不過娘一點都沒變,你看,你穿著你從前的衣服還是這么合身。”淮山嘿嘿笑道。

合身嗎?我瞧了瞧身上都能再裝下一個我的磚紅袍子。

“還有您的稍弓,也還拉得起來。”淮山說著站起來,從墻上把我剛才見到的稍弓拿下來,在手里不住擺弄,“爹平時不讓我用,也不讓我摸,他自己卻總是拿下來擦,一擦就是半日,現在好了,娘回來了,可以教給我射箭了。”

“淮山。”飯吃了一半,門外有人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