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涼

第245章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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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在榆林城我爹的舊部林遠叔叔府上,我和辛離離由林嬸嬸安置照顧,這一夜歇在了林家已經出嫁的女兒林近閨中時的舊宅院里。

沐浴完畢,小舟忙著將水一盆盆倒出去,我便坐在床上梳頭發。一時手中沉香梳子掉落,拾撿它時,發現了床底一只鳳頭芙蓉梳。

我清楚地認得,這就是我送給林家女兒,也就是林叔叔的妹子,林近的新嫁禮物。這種芙蓉石頭顏色鮮美,因其寓意唐皇楊妃之情名揚海外,以它制成的配飾,頗得長安兒女喜愛。

我送給林近之時,她珍愛非常,連出嫁那日也是戴在頭上的。如今卻不知為何,落在了床下的灰塵中,不得以見天日,亦不得以見恩愛。

我拿在手上瞧了半日……

“娘娘,這梳子斷了個齒。”小舟用指尖摸索著梳柄直到斷齒的根部,一點點粗糙,“看起來像是新斷裂的,茬口還扎手呢。大概是林小姐用著的時候,像娘娘今日一樣,失碎了,也就沒有撿拾了吧。”

我沒有說話。

小舟瞧了瞧我的臉色,大概怕我覺得林近這是不珍惜我所贈之物,會惹我惱火傷心……所以自己努力幫著解釋了一下,結果解釋完了,自己也沒信,只得不再說話。

“剛才林嬸嬸說,林近是什么時候回來過?”我忽然問道。

“三個月嘛今年是東西南北四面駐防軍隊的首官,回長安述職并等待年后換防年份啊,可不是秋末陸陸續續就回來了。桂陽公主同駙馬他們是最早的,南邊今年剛剛收歸,來的也早,北面最晚,是同著大陳出使的人一道結伴來的。只東邊不知道具體日子……不過想來也就是這個時間了,早早晚晚半個月的差頭。”小舟回道。

我點了點頭。

“娘娘。”小舟從我手里拿過梳子,仔細瞧著。

“嗯。”我應聲,“怎么了?”

“您瞧這個斑點,是不是有些奇怪?”小舟將燈從桌子上移過來,放在我床頭的架子上,又指著梳背上的一顆暗粉色圓點道,“就是這個,奴婢之前一直是替娘娘收著這塊石頭的。這石頭好就好在通體明粉,顏色極勻稱,中有淺淺芙蓉花紋,并不見這樣的深色圓點。若說是石紋翻長出來了,只好是線絲的形狀,哪里會有圓點呢?”

小舟這一說,并燈火亮些,我倒是也瞧出了梳背上這塊斑點的不同。以手觸之,卻并未發現有何異常存于石頭表面,便不由得拿到鼻子下面,想聞聞看它有沒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天里舟車勞頓累著了,還是剛剛晚膳豐盛,我又貪了些嘴,吃多了,梳柄至鼻下不過片刻時間,我手扶床面,迅速跳下來,對著一旁放置的唾桶嘔吐開來。

小舟忙扶住我輕撫后背,見我好轉又端來茶水給我漱口:“這是怎么了?都好些時候不吐了啊。”

“小舟……”我嘔得厲害,紅著眼睛坐在凳子上,“是血,這梳子上是血,好重的血腥氣。”

小舟聽說忙把梳子也放在鼻子下聞,只是左右聞了半日也沒辨別出我說的“好重的血腥氣。”

“奴婢聞不出來啊,要說顏色倒是有一點像。”小舟知道我不胡說,又用手摸索了一下梳子表面,“這芙蓉石質地并不像翡翠一般堅硬,若真的是血滴上去,久而久之滲入其內也是可能的。可這是閨閣里用的東西,怎么會有血跡滴在上面呢……難不成是林小姐做針線的時候刺破了手指?”小舟疑惑道。

“哪里有刺破了手指這么大一滴血的,用的是棒槌嗎?”我說道,“不止這里……似乎這些也是。”我指著剛才那個圓點,旁邊似乎細細碎碎還有一些不同的花紋,“小舟你去找沈萬崇一趟,我知道他那里有一種藥水,凡經血染的地方用那藥水一涂,是會泛起些許熒光的,你也別說做什么,只要一些來。”

小舟忙點了點頭:“那娘娘自己待上一會兒,奴婢快去快回。”

且說小舟走后,我起身正在屋中溜達,鐵錨捧了一盤子葡萄進來。

“小舟呢?”鐵錨進來,瞧著只有我一個人,左右找了找小舟不在,便問道。

“我讓她去拿些東西,說話就回來了。這個季節哪里來的葡萄?”我剛剛吐過,只覺得燒心又燒喉嚨,此時見了冰涼的葡萄,很是稱心,忙摘了一個下來,就往嘴里放。

“剛林夫人命人送來的,說是自家冰窖里藏的。還說今年不知怎的,大概是天氣暖吧,冰窖藏不住東西,十幾斤的葡萄放進去,如今就剩下這幾串能吃了。選了最新鮮的,用溫水湃了,送給兩位娘娘解膩。”鐵錨放下葡萄,洗了手,坐下來給我剝葡萄皮。

“真好吃,一點新鮮氣味也沒走呢。”我笑道。

鐵錨抿嘴一笑:“可不,聽老人說,這榆林城就建在石脈上了,從地面挖下去不過幾米深就是石頭,終年冰涼的,秋天就可藏東西,可不是新鮮?”

“我看見辛才人屋子里燈都熄了,你怎么在這兒?”我們兩個正在吃葡萄,小舟拿了個瓶子回來,進門瞧見鐵錨,問道。

“嗯,才人安置下了,我才好過來啊,同你們說說話,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你不好意思吃辛才人的葡萄,來蹭咱們小姐的葡萄吃。”小舟笑道,將手里的瓶子拿給我瞧,“娘娘看看,是不是這個?沈太醫說了,這個藥水極愛宣發,雖無什么害處,但是不好聞,讓咱們用完要蓋緊瓶蓋。”

“什么東西啊?”鐵錨一邊剝葡萄,一邊側身瞧著小舟手里的瓶子。

“好。”我點頭道,“你就試試看吧。”

小舟見我鄭重,忙拿起梳子,又怕藥氣沖到我,向靠近窗子的地方走了走才準備打開瓶子。

一時大概瓶蓋有些緊,用了兩次力量都沒有掀起。

“什么東西啊?這么神神秘秘的,我來幫你開。”鐵錨見她費力氣,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液,走過去拿了瓶子,握緊瓶塞。

只聽“嘭”的一聲,瓶塞取出,一股幽蘭色的粉末隨即從瓶口緩緩滲出。

小舟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瓶子,輕輕點了幾滴到梳柄上……

“鐵錨,去把燈熄了。”我道。

漏轉滴答……

總有三五個呼吸吐納的時間。

一抹暗悠悠的淺青色熒光自小舟手上的梳柄處慢慢地,慢慢地浮現出來,好似一朵小小的綠梅綻放。

“娘娘,娘娘……真的,真的是!”

“噓。”我輕聲道,緊緊盯著眼前的一切,“你們看……”

夜半,于落針可聞,人影不見的梅園繡房內,就在小舟身邊,另一抹和梳柄上顏色相同,似薄霧一般的熒光不聲不響間悄然泛起在鐵錨纖細的指尖。

縈繞若枝蔓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