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朵黑蓮花

第220章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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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火著的詭異且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見轎子成了一個大火球,仿佛憑空開出了一朵妖嬈艷麗的花兒。

眾人見狀,皆作鳥散狀。

抬轎子的轎夫松開轎桿就跑,有一個跑得慢了便有火星濺到身上,幸好只有一點點,他被藏在人群中的楓實摁在地上滾了一圈也就沒事了。

可轎子里的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大火突然著起來的時候,花轎里便傳來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只是被掩蓋在了嘈雜的背景下,沒有人去留意。

轎子一落地,夏鶯鶯便從里面沖了出來,鮮紅的嫁衣上燃著烈火,那景象很有幾分驚心動魄。

夏鶯鶯身上著的火太大,連著頭發都一起被燒焦了,縱是她在地上打了再多個滾兒也沒有用,無非是令那情景看起來更驚心而已。

“啊!”

“救命……救我……”

“娘!快點來救我!”

她一邊掙扎,一邊瘋狂地嚷著救命。

可這種危急時刻,若非與她親近之人、又是真心實意對她好的,誰會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莫說她身邊的婢女早就跑沒影兒了,便是即將要迎娶她的廖謙也絲毫沒有要上前營救的意思,更有甚者,在身邊的小廝準備回府去找人來救火時,竟被廖謙一把拉住了。

他并不希望夏鶯鶯被救,他希望她能死在這場火里。

只要她死了,過往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一切就會被人們慢慢淡忘;只要她死了,他就無需勉強自己去娶她了。

夏鶯鶯自然不知道廖謙歹毒的心思,反而還寄希望于他呢。

“表哥!表哥救我!救我啊!”

“啊……我的臉……”

“救火啊……咳咳咳……”

烈火之下,煙塵幾乎嗆得她說不出話來,最后便只剩下了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尖叫和嘶喊,聽得人毛骨悚然。

就在夏鶯鶯瀕死之際,終于有人陸續拿來了水,一桶接著一桶地潑到了她的身上。

與此同時,夏鶯鶯的娘親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火速趕了過來。

廖謙一見他的姑母廖儀見了,立刻狠狠剜了身邊的小廝一眼:“誰去報的信?!”

那小廝也是滿心茫然,無辜道:“這……這小的也不知啊。”

深深地沉了下眉頭,廖謙脫掉外衫,將自己的發髻弄得亂了些,整個人都變得狼狽之后,他才假裝要沖向夏鶯鶯去救她,而小廝則配合著他演戲,從后面摟住他的腰死命攔著不讓他過去。

照理說,廖儀是廖家嫁出去的女兒,如今帶著女兒寄住在靖國公府,夫家原也不是什么有頭臉的人物,廖謙本不必如此在她面前做戲的。

可放眼整個靖國公府,除了靖國公本人之外,廖謙最畏懼的人就是他這個姑姑了。

要不是因為有廖儀在,即便當日發生了客棧中那樣的事,他最多不過是暗中悄悄解決了夏鶯鶯一了百了,哪至于搭上自己的婚事娶她那么麻煩!

慕云卿悠閑地坐在窗口,一只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看著這一幕,仿佛這是他們精心為給她表演的一出戲,她需得專注地賞鑒方才不辜負了他們的努力。

一兩坐在慕云卿對面,手臂搭在窗子上,下巴抵在了手背上,好奇地問:“王妃,您為何要讓人去通知廖儀過來啊?”

“廖儀不來,夏鶯鶯必死。”廖謙不會出手救她的,更加不會讓別人出手救她。

“啊?!”一兩驚訝的彈坐起身:“您不想讓夏鶯鶯死啊?”

慕云卿揚眉,失笑道:“我幾時說過想讓她死了?”

“那……”

“一兩,你要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情可比死亡帶給人的痛苦更大。”

夏鶯鶯若死了反而一了百了,可這對于臭名昭著的她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但慕云卿怎么可能會讓她那么好過呢。

她要讓夏鶯鶯活著,痛苦地活著。

這場火不會要了夏鶯鶯的命,但卻會燒毀她的容貌,廖謙本就不喜歡她,今見她如此,還不愈發避她如蛇蝎?

而這對于滿心滿眼都是廖謙的夏鶯鶯而言,遠比殺了她還叫她感到絕望和抓狂。

再一則,燒傷本就不易治愈,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衣裳和肌膚被燒焦黏在一起,要想上藥就要活生生扯下那塊皮,那份痛,沒經歷過的人怕是不能體會。

拋開彼此的身份和立場不談,慕云卿作為局外人冷眼旁觀自己對夏鶯鶯做的這些,她也覺得自己手段怪狠的,但她依舊不后悔這樣做。

若不是那日他們去得及時,后半生活在痛苦當中的就是她的秋桑了。

她絕不會因為對方的坑害沒有成功就選擇放過對方,夏鶯鶯的詭計沒有得逞那是因為她笨,而不是因為她良心未泯,既然如此,慕云卿自認便無需手下留情。

“對了王妃,轎坊那邊需不需要咱們的人注意一下?靖國公府的人會不會報復他們啊?”畢竟,著了火的轎子是從他們那兒租來的。

“不會的。”

確切地說,是靖國公府的人不敢。

轎坊,顧名思義,是轎子還有馬車租用買賣的地方。

像是成親用的這種花轎,有些富貴人家是直接買了,其他條件略差些的不想花那個錢,便只在成親那日短暫地租用一下。

夏鶯鶯坐的這頂花轎是慕云卿找人特意制的,表面看起來和尋常轎子沒有區別,可實際上那轎子上用的所有的料子都拿松油烘過,遇火就著。

包括夏鶯鶯身穿的那身嫁衣也是如此。

為了能讓那位夏姑娘一眼就看中這頂轎子和衣裳,那料子上的刺繡是慕云卿和秋桑親手繡的,花樣繁復精美自是不必說,她還花銀子雇了許多乞丐在城中宣揚這轎子和衣裳如何如何華美,若是能坐著這頂轎子出嫁,必定風光無限。

就這樣,夏鶯鶯輕而易舉就上了套。

木槿假充商人將那轎子送去了轎坊,委托他們幫忙租出去,可廖儀和夏鶯鶯這對母女跋扈慣了,因為喜歡便要強占,甚至和轎坊的人暗中勾結想要殺了木槿,再將轎子據為己有。

木槿早已找好了死尸代替自己,也就是說,在廖儀和夏鶯鶯的認知里,那頂轎子的主人已經被她們害死了,是以即便她們如今懷疑這轎子不妥,也不敢大肆調查,因為一旦查,便會引火燒身。

退一步講,就算她們想查,靖國公也不會同意的,如今戎錦回到北齊朝中,曾經的那些老臣又蠢蠢欲動,如今正等著揪靖國公的錯處呢,他豈會輕易授人以柄!

醉仙樓樓下風波已過,方才還熱鬧無比的街巷忽然安靜了下來。

夏鶯鶯被抬回了靖國公府,很多閑著沒事兒的百姓都跟著過去了,想知道這人被燒成那樣到底還能不能活得下來。

慕云卿施施然地站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袖便抬腳往外走。

一兩她們忙跟了上去。

秋桑原以為,自家王妃這便算是徹底幫自己報過仇了,這就要回府去了,結果哪成想,馬車竟然停在了靖國公府的門口!

秋桑整個人都懵了:“……王妃,咱們來這兒做什么?”

她膽子小,從小到大也沒干過什么壞事,方才雖說是向夏鶯鶯報仇,可如今來了這府上,她莫名還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反觀慕云卿和一兩,那心理素質簡直不要太好,歡歡喜喜,仿佛她們真的是來吃席的一樣。

握了握秋桑的手,慕云卿柔聲道:“我去送過賀禮就回來,你就待在車里無需下去,讓青黛坐在里面陪著你,白蘇也在外面,別害怕。”

“奴婢不是怕自己受傷,奴婢是擔心您。”

“放心吧,眾目睽睽,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的。”相反,她若是真在靖國公府出了事,他們反而要頭疼呢。

安撫地朝秋桑笑笑,慕云卿帶著一兩下了馬車。

靖國公府門前,那府上的幾位公子正在大門口忙著送客,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婚事肯定是沒辦法正常辦了。

瑾王府的馬車停在門前時,廖安幾兄弟便注意到了,只是不知他們府上與瑾王府素無往來,慕云卿怎會來此?

廖謙、夏鶯鶯他們和慕云卿之間的恩怨是非,廖安他們幾個人雖略有耳聞,但如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們也不可能拿對方如何,甚至還得恭恭敬敬地應付著,否則不知哪日就會被那些御史大夫扣上一個不敬皇室的罪名。

廖安讓那幾個弟弟招呼其他人,他則是親自朝慕云卿迎了過去。

“給瑾王妃請安。”

“廖公子有禮了。”慕云卿淡淡一笑,溫文有禮:“聽聞貴府今日大喜,是以特意備了一份薄禮聊表心意,還望廖公子不要嫌棄。”

“王妃您客氣了。”

廖安拱手答謝,態度溫和,直到看見一兩遞上來一本手抄的女則和女訓,臉上原本就不大真切的笑容略微凝滯了一瞬。

見狀,一兩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家王妃親手抄的。”

廖安接過,嘴角微抽:“……多謝王妃賞賜。”

既收了禮,便少不得要還席,可別說廖安心里根本不想招待慕云卿,即便他想,也沒有辦法,于是只能說:“今日府里有事,舍弟的婚事怕是要暫緩,就不請王妃進府赴宴了。”

“哦?!”慕云卿美眸微睜,倍感意外的樣子:“這是出什么事了?”

“……花轎不知為何忽然起了火,新娘子被燒傷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廖安琢磨,這但凡有點眼色的都不能給人添堵,立刻就得走了,誰知慕云卿偏不,竟還打破沙鍋問到底了:“好好的,怎么會忽然起火了呢?人要不要緊?可曾請太醫了嗎?”

“有勞王妃關心,已經著人去請了。”說到最后,廖安近乎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眼下府上忙亂,招待不周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廖公子這是說的哪里話,這大喜的日子府上卻出了這樣不吉利的事,自然理解。”

一兩在旁邊聽著,只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她心說她家王妃這張嘴啊,真是把山上的筍都給奪完了。

原本對話進行到這兒,廖安把慕云卿往馬車上一送就算完了,結果就在這時候廖謙也出來送人,正好看到了慕云卿,真應了那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過來,及至近前才似幡然醒悟一般,斂去了臉上的怒色,先給慕云卿問了安,然后才道:“不知可否請王妃借一步說話?”

慕云卿頷首:“請。”

“此處人多,多有不便,王妃府里請。”

廖謙將慕云卿請進了花廳,待下人奉茶后廳中沒了多余的人,他才開門見山地說:“王妃當真好謀算,在下自愧不如。”

紅唇微勾,慕云卿也不否認:“公子過謙了,事發突然,公子還能想到將計就計,就此擺脫夏姑娘這個包袱,可知公子之謀并不遜色于我。”

大概是意外于慕云卿的坦誠,廖謙眸光微動,眼睛瞇了瞇,眼底有暗沉的光閃過,他幽幽道:“你膽子不小!”

“呵,可你膽子卻是不大。”

“……”廖謙無意與慕云卿做口舌之爭,便也不理會,只問她:“我只是好奇,那把火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想知道?”

“是。”

“那便自己慢慢想吧。”她可是沒那個好心給他答疑解惑的。

又被噎了一句,廖謙耐心盡失的同時,還打從心底里生出一絲無力感,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貌若天仙,卻心似蛇蝎,可說起話來又氣得人肝兒疼,偏生他眼下一時三刻還不能拿她怎么樣,真真惱人的緊。

后面廖謙又說了些話,看得出來他是想套慕云卿的底,只是還沒鋪墊完呢,就被廖儀派來的人三催四請的給叫走了。

人都走了,慕云卿再待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便帶著一兩準備出府離開,卻在經過花園的時候被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腳步猛地停住,定定地望著不遠處,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口中喃喃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