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鄭逢時避開了完顏顯峰的視線，粗聲粗氣地應了一聲。

完顏顯峰離開了帳子，有心腹走了過來，低聲問了句，“大將軍，您這是和鄭將軍打過了招呼？”

完顏顯峰點了點頭。

“那鄭將軍應當是明白了吧，他不會再鬧出些出格的動靜吧？”

完顏顯峰停下了步子，他側過身與那部下叮囑道，“鄭逢時做事沖動，你給我派人盯著他，一旦他有什么異動，立刻來通知我。”

“是，大將軍。”

晚間，屋子里亮著燈。

有叩門聲在屋外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輕柔的女聲，“臻臻，你睡了嗎？”

周臻臻上前將門打開，微笑道，“嫂子您來了，快進來。”

青娘含笑進屋，“好容易兩個小家伙都睡著了，才脫了身能來看看你。”

周臻臻的眼睛中有不舍之色劃過，她望著青娘的面容，輕聲道，“嫂子，孩子們都還小，虎哥兒又正是頑皮的年紀，哥哥忙著戰事也不能在家，辛苦你了。”

“不辛苦，”青娘聽著周臻臻這般體諒自己，只覺得心里一軟，但她說的也是實話，雖然每天陪伴照顧著兩個幼小的孩子的確不輕松，但能看著孩子們一天天的長大，心里卻也是充滿了甜蜜的，何況身邊還有嬤嬤和丫鬟，青娘已覺得十分知足。

“臻臻，再過兩日你就要回京了，你一個人……當真可以嗎？”青娘的眼睛里閃著擔憂，與周臻臻一道坐了下來。

前幾日皇上的圣旨已是送到了北境，梁安帝恢復了周遠之的大將軍身份，并歸還了被朝廷收走的將軍府，不僅為周臻臻賜婚嫁給蕭成卓，還賞賜了奢華的嫁妝，讓周臻臻以將軍之女的身份，能夠風風光光地嫁入天家。

周臻臻已是領了旨，不日便要返回京城籌備婚事了。

青娘也曾想過，周臻臻如今孤身一人，自己應當陪著她回京地，可一來路途遙遠，又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二來她也當真舍不得再一次和丈夫分開，他們分開的次數已經太多太多，若是可以，她再不想和他分別兩地，遠隔天涯。

“嫂子，您別擔心，我身邊有鸝兒，等回到將軍府，府中還有照顧我多年的老嬤嬤和乳娘，況且，我舅舅家也在京城，舅母自會幫我打理一切。”周臻臻似乎看出了青娘的心思，只溫言勸慰道，“您剛生過小寶兒不久，可千萬不要想著送我回去，您和哥哥團聚不易，嫂子，不管發什么事兒，您都一定要以你們自己的小家為主。”

“臻臻，你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青娘發自內心地開口，“三殿下能娶你為妻，也是他的福氣啊。”

周臻臻的眼底浮起一絲苦笑，低低地念道，“他貴為皇子，日后身邊絕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一想著要和那么多的女子鉤心斗角來爭奪他的寵愛，我可真是覺得累得慌……”

“所以嫂子，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你啊，”周臻臻的眼睛里閃爍著清亮的光，“哥哥那樣有能耐，可他對您卻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這樣的情意實在是讓人羨慕。”

青娘聽著周臻臻的話，只覺得心里滿滿的不是滋味，她自然是知道的，不管在大燕還是在大梁，掌握著權勢的男人往往都是妻妾成群的，更別說蕭成卓貴為皇子，他身邊的女人又怎少得了呢？若往后他繼承大統，那更是三宮六院，妃子不知道要有多少了。

念及此，青娘沉默了，她不曉得該用什么話的來安慰著周臻臻，她甚至也不敢去想，若自己要與一群女人一同去分享完顏顯峰，她會如何是好。完顏顯峰心里裝著家國，裝著天下，裝著兩國百姓，裝著跟隨他多年的部下，也裝著那些忠心耿耿的將士，僅有一處地方是留給了她和孩子，可若就連這一處地方也要與那么多人來爭……

青娘心里止不住打了個激靈，她想，若就連那一小處地方也要有那么多人來和自己搶，那日子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嫂子，您在想什么？”周臻臻見青娘久久沒有出聲，遂是開口道，“我剛才的話您別往心里去，我只是隨口感慨一番，對這門婚事，我是自己愿意的。”

青娘回過神來，她滿是憐惜地看了周臻臻一眼，小聲道，“臻臻，你哥哥雖然沒和我提起過，但我曉得，在他心里，他是覺得十分愧對你的。他覺得……他并沒有為你做過什么。”

聽著青娘的聲音，周臻臻登時想起那一日完顏顯峰與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她的鼻子有些酸楚，只強笑道，“嫂子，我都明白的，我知道大哥和你都是心疼我，為我好的，能有你們在，我心里就踏實了，你們是我的娘家人啊。”

青娘握住了周臻臻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她點了點頭，溫聲道，“對，不管到什么時候，我們都是你的娘家人。”

數日后。

這一天是周臻臻回京的日子。

完顏顯峰已是從軍營趕了回來。

周臻臻也是梳洗停當，向著完顏顯峰夫婦行禮拜別。

看著遠去的車隊，青娘眼中蘊著不舍，與一旁的丈夫道，“相公，三殿下還在北境，他和臻臻何時會成婚呢？”

“婚事籌備還需要一些時日，畢竟是皇家娶媳，規矩繁多，讓臻臻先回去準備，等到了婚期，蕭成卓再回去不遲。”完顏顯峰攬住了青娘的腰，與其溫聲開口。

“那天臻臻和我說，殿下畢竟是皇子，只怕日后身邊絕不會只有臻臻一個妻子，要和那么多女人爭奪他的寵愛，臻臻的日子……會好過嗎？”

完顏顯峰沉默了片刻，道，“我相信她，不管什么時候，也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有本事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青娘一愣，“相公，臻臻她只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啊……”

完顏顯峰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不，她并不柔弱，你忘了，她是將門之女。”

“也許吧，”青娘低下了頭，輕聲道，“希望她能堅強，這個世道這樣的不公平，若不能堅強，那該怎么辦呢？”

“世道這樣的不公平？”完顏顯峰念著這幾個字，低聲道，“怎么說？”

“你們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可以一個接一個地娶妻，可我們女人卻不可以，只能承受，這還不算不公平么？”

聽著青娘的話，完顏顯峰先是一怔，接著就是笑了，他伸出手撫上了青娘的面龐，溫聲道，“你說的不錯，這的確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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