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117章 長兄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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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武藝奇高,招式利落如行云流水。

霎時,劍影與刀光連成一片,似凝霜落雪,煞為好看。

對方劍法精妙,身形詭譎,招招直逼要害,卻又在真的造成傷害之前退步收手,轉攻他處。

沒多久,沈鶯歌額間便滑下冷汗。

她堪堪抵住對方刺向腰間的一劍,大聲求饒:“凌大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來人冷哼一聲,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腳步微動,眨眼便已退到三步外。

“你還知道給我們送信?”

他長身而立,眉目冷峻,只是一個照面,沈鶯歌就在對方的眼刀中敗下陣來。

她收刀歸鞘,忙不迭拉著人進屋坐下,一臉討好:“我這也是事出有因嘛,這不是剛聯系上原先生,就托他給你們送信了。”

凌烽看都沒看她遞到面前來的茶,整個人挺直腰背往哪一坐,屋內氣溫驟降。

沈鶯歌有些尷尬地輕咳了聲,只好自己端著杯茶淺酌。

此人正是醉西樓外堂掌事——凌烽。

他一身武功卓絕,除沈非愁外世間難尋敵手,偏偏這人還生得一副油鹽不進的鐵石心腸,沈鶯歌從前在醉西樓跟隨他習武時,可沒少受他的操練。

就如剛才,他明明慣用左手,卻非用右手使一柄并不擅長的長劍。

即使如此,也仍能將她逼得節節敗退。

可謂是對對手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打擊了。

若說沈非愁是家中那不太靠譜的老父親,云初是溫柔和善的長姐,那凌烽便是長兄如父。

沈鶯歌從小就不是什么規規矩矩的姑娘,她小時候那些事說出來,放在大多數人眼中輕重都得斥責一句“沒規矩的野丫頭”。

但在沈非愁的襯托下,她那簡直就是小兒科。

如果說她是三天兩頭上房揭瓦,招貓逗狗,那沈非愁作為“一家之主”,要么好久一陣不出幺蛾子,要么一下子就憋個大的。

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說的就是他了。

沈鶯歌時常懷疑,沈非愁當初要是去修仙,說不定連天都能被他捅個窟窿。

而每當他們父女二人做了“壞事”,最怕的就是遇到面前這位。

別看凌烽明面上是沈非愁的下屬,但他們早已是血濃于水的一家人,再加上這人做起事來當真是不留情面,就連沈非愁都得讓他三分。

往往這個時候,就是她和沈非愁排排站,一邊暗中眼神交匯試圖推對方出去背鍋,一邊等著挨凌烽的訓。

至于溫柔似水的云初姐嘛,她只會笑瞇瞇地在一旁左右勸和。

俗稱,和稀泥。

原本按沈鶯歌的估計,從雍景城送信回醉西樓,再等他們看到信趕來雍景城,怎么也要五六日。

可誰成想,或許是原顏朱看熱鬧不嫌事大,竟這么快就將信送了回去。

而她這位好大哥,一路上快馬加鞭,不知跑吐了幾匹馬,才能這么快趕到這里。

想到這,沈鶯歌愈發心虛,縮頭縮腦地就差遁地溜走。

“聽說你前些日子受傷了?”凌烽冷聲道。

沈鶯歌摩挲著后頸,干巴巴笑了兩聲:“哈哈還好,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倒是凌大哥你,就這么跑來,那云初姐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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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烽橫目一瞥,沈鶯歌便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薄唇緊抿,似是吝于多說半個字眼,斫冰碎雪般的嗓音比數九寒天更凍人。

“多謝少樓主惦念,不比你溜走的時候忙。”

少樓主三個字眼被他放了重音,幾乎是被咬碎了吐出來的。

沈鶯歌:“……”

就在沈鶯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崩潰時刻,屋外傳來大門開合的聲響。

云岫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已經飄了進來:“鶯歌?是你回來了嗎?”

直挺挺戳在桌邊的凌烽聽到聲音,臉色冷得能凍出冰碴子:“就你們這樣不怕被一鍋端了?”

沈鶯歌下意識解釋:“怎么會,這里畢竟是大雍都城,天子治下……”

在凌烽恍若看透一切的目光中,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沒了底氣。

也是,短短兩三個月,沈鶯歌就先后經歷了皇親遇害,而后是連環失蹤案,甚至最后演變成了謀逆犯上。

這還只是她看到的,沒看到的還不知有多少。

樁樁件件,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說得上是抄家滅族的大案。

云岫循著聲音走來,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屋內這座冰山,以及像個鵪鶉一樣掙扎求生的沈鶯歌。

她的臉色登時冷了下來:“你怎么在這兒?”

“自然是來找少樓主。”凌烽巋然不動。

云岫冷笑了聲,反唇相譏:“哦是嗎,找人就找人,擅闖民宅也是你一貫的作風?”

沈鶯歌夾在他們二人中間,幾次開口試圖勸架,結果可想而知。

笑死,根本插不上話。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她原本只需要面對凌烽這一座冰山,現在則在兩座冰山的夾縫中艱難求生。

沈鶯歌抹了把臉,心如死灰。

類似的場面過去不知發生過多少次,她早該想到的。

云岫面對熟悉的人,例如她和原顏朱,向來是嘴硬心軟,就算對外人一向是冷淡疏離的模樣,卻也不會這般咄咄逼人。

唯獨見到凌烽,那是炮仗遇見火星子,一點就著。

回想云岫待在醉西樓的那兩年,是她唯一有可能和凌烽產生交集的時候。

可是任沈鶯歌反反復復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們兩人怎么一見面就掐架。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沈鶯歌一邊按一個,竭力安撫。

她看向云岫:“凌大哥也是擔心我,這才晝夜兼程地趕來,好云岫,你最體貼了,不吵了,求你。”

沈鶯歌雙手合十,誠懇地朝著云岫眨巴眨巴眼睛。

云岫別開腦袋哼了聲,扭頭走了出去。

安撫完一邊,沈鶯歌又擺出一副真心認錯的模樣:“凌大哥你這么遠趕來,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做,你可有住的地方?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客棧?”

“不必了,天色已晚,我明日再來。”

待送走了這座冰山,沈鶯歌往圈椅上一癱,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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