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跪著好好想清楚
她不是沒有猜到自己會遭到蕭逐野的拒絕,可直到男人吐出這兩個字時,她才真正明白,在男人的心里,她到底卑微到了何等程度。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從來到這個世界,蘇檀從未有任何時刻像此時這般,將這句話理解得透徹。
也徹底明白了,為什么那位老先生筆下,會寫出這是“吃人的社會”一說。
可不就是吃人嗎?
更可怕的是,那些吃人的人從來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吃人。
蘇檀不想吃人,也不想被人吃。
所以即便心里痛恨憤怒到了極致,她也不能表露出來半分在臉上。
深吸一口氣,蘇檀抬起眸子,眼神哀怨又失落,“是妾逾越了。”
蕭逐野被她這姿態弄得愣了一下,這是……不求了?
原本他還想著,自己是當不了這個舉薦人,畢竟他堂堂皇子若是為一個侍妾家人舉薦,傳出來怎么看都不合時宜。
雖說外界都傳聞他風流無度,但這與色令智昏卻也是有天壤之別。
但不代表此事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他大可以再找旁的人去做就是了,可她卻連再求一次都不做了?
明明只要她再求一回,他就會告訴她自己的打算。
眼下的蘇檀,是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蕭逐野看著眼前這一幕,只知道自己心里頗為不舒服,但到底為何不舒服卻也梳理不清。
一時間,那莫名其妙的脾氣也就上來了。
“此事暫且不說,你可知道爺過來是做什么的?”蕭逐野抬手捏了捏蘇檀的下巴。
能做什么?
蘇檀在心里冷笑一聲,“知道。”
蕭逐野輕嗤一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去。
蘇檀咬牙,身體里那股子擰巴的勁兒也上來了,既然沒有什么好處,她干嘛要白打工?
“爺。”她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叫住了他。
蕭逐野步子一頓,卻沒有轉身。
蘇檀清了清嗓子,拔高音量,“妾不想白日宣淫。”
蕭逐野神色一沉,瞬間轉身,一雙眸子死死盯著蘇檀,“你說什么?”
蘇檀聽得出來蕭逐野是動了怒的,可是做都做了,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她不痛快,她也不能讓蕭逐野痛快。
“殿下是皇子,一言一行俱有人看著,這般舉動,著實不好。”蘇檀看著蕭逐野,一字一句道。
既然他這么愛惜羽毛,那就把這件事情貫徹到底啊。
蕭逐野臉色瞬間又沉了幾分,“好,很好,方才你說在學堂沒有學到什么,這哪里是沒有學到?本宮看你分明是學得太好了!”
蕭逐野一邊說,一邊朝蘇檀走去,眼里醞釀著顯而易見的怒火。
蘇檀瞇了瞇眸子,垂下頭,“妾說錯話了?”
蕭逐野行至她面前,將那低垂的頭一把抬起,手指緊緊地捏著那小巧精致的下巴,“錯了?錯在何處?”
蘇檀看著那張陰沉的臉,嘴角動了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他想聽的,她今天是怎么都不愿意說了。
她想說的,也必然不是他想要聽的。
既然如此,不如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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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跪著好好想清楚
可她越是這樣,蕭逐野心里的怒火就忍不住一陣一陣往外拱。
他自認為在她此次大病之后,他對她是萬般呵護著的,便是一些不合規矩的事情,他也是一笑而過。
結果她就給他擺出這副姿態?
當真是要反了天了?
蕭逐野冷冷一笑,“既然不知道錯在了哪里,那就好好跪上一跪,想清楚了再起來。”
說罷,他狠狠甩開蘇檀的下巴,頭也不回地出了含光院。
看著那道決然而去的背影,蘇檀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身體一彎,“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秋蟬就在屋外,雖說屋里發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不算全,可最后蕭逐野那幾句話卻是沒有壓低音量,加之這人走出去時的神情,她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夫人怎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檀,秋蟬眼里閃過一抹詫異。
且不說自從病了之后,這人慣會察言觀色將殿下哄得心花怒放,便是在大病之前,她那般鬧騰,也從未見過殿下有如此罰過她的時候。
蘇檀眸子閃了閃,沒有開口。
秋蟬嘆了一口氣,試圖將人攙扶起來,卻被蘇檀阻止了。
秋蟬蹙眉,“夫人這是何苦?爺說讓夫人想清楚再起來,那便不是要夫人真的跪。”
言下之意,你自己看著辦。
蘇檀眼神清明,對上秋蟬的目光,“倘若想不清呢?”
秋蟬心里一驚,只覺得此時蘇檀陌生極了,可明明眼前人還是那個人啊。
她想了想,也只能夠把這情景當成是她方才和殿下爭吵過后的慪氣行為。
有的事情,勸是勸不住的,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行。
秋蟬見蘇檀執意要跪,便也沒有再一直勸下去,她想蘇檀性子嬌氣,現在正在氣頭上,等過一會兒也就起來了。
秋蟬離開時,還特意將門給關上了,屋里金絲炭燒著,并不冷,膝蓋下也有毛毯墊著,并不痛,可蘇檀卻覺得身體里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這是她來到這里后,第一次意義上的下跪。
但她不是跪蕭逐野,也不是因為他的命令,她跪的是這段時間可笑的自己,以及差點兒被她親手埋葬的二十一世紀的人格。
而且接下來可能還有一段很長時間,都會維持著這般姿態的自己。
雖說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動心不要動心,可到底還是有了裂痕……
這也是她的第一次啊。
她以為只要討好了蕭逐野,自己就可以在這個吃人的時代好好的活著,可到頭來卻發現,這種想法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寄人籬下都已經寸步難行了,她卻在最初時,試圖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于旁人。
到底,是她著相了。
所以,怨不得她會有此一遭。
深吸一口氣,蘇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眸子里閃過一抹堅毅。
她知道現在自己還沒有安身立命的本錢,所以她不管有多么不喜歡,她還是只能依附蕭逐野。
但從此刻起,她之后和蕭逐野之間的每一場情事,都只能,也只會是交易。
不管什么世道,賴以生存的資本,唯有自己。
唯有自己去爭,去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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