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蕭逐野依舊如先前那般端坐其上,但對面的人卻換了一人。
蘇柏從含光院出來,便被七寶攔住,對于此事,他早已經做好了心理預期,故而也沒有太多的詫異。
“三殿下。”
“長青兄。”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蘇柏看了對方一眼,便不再搶先。
蕭逐野也沒有謙讓,給蘇柏倒了一杯特意讓寧野狐走之前煮好的茶,“長青兄此次科考,可有何心得?”
蘇柏伸手接過茶水道了聲謝,抿了一口后放下杯子,緩緩道,“若無意外,可占前三。”
他聲音不大,但語氣十分篤定,似勝券在握,卻也少年風采。
若是蘇檀在此,定會對蘇柏這句話大吃一驚。
畢竟過往蘇柏在她面前都是謙虛自持的模樣,哪有此刻的鋒芒畢露。
蕭逐野也是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笑了,拍手稱贊,“長青兄不愧是林老太師的關門弟子,才學自是不必說,才情也是人間一流。”
“你……”蘇柏神色一凜,身體猛地繃直。
蕭逐野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未減,“你是檀兒的兄長,我自是要多關注一些。”
言下之意,我不是故意要去查你的,但是查你也是應該的。
蘇柏嘴角動了動,嗤笑一聲,緩緩點頭,“殿下言之有理,只此事還請殿下保密,家師如今已經遠離皇城紛爭。”
“我知。”蕭逐野頷首,“若非如此,你那事,也不見得要我來幫你。”
說著,他眼里閃過一抹揶揄。
他也只是前些日子才知曉,蘇柏前去尋他恩師幫忙,并非他恩師無法做到,而是他壓根就沒有提及此事。
這一回,蘇柏倒是沒有和先前那般不自在了,神色平靜而淡然,“果然,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三殿下的眼睛。”
蕭逐野但笑不語,“不過是仗著一個身份罷了。”
說完,蕭逐野還輕輕地搖了搖頭。
蘇柏瞇了瞇眸子,他知道蕭逐野什么意思,“殿下日后所圖,便是長青所向。”
蕭逐野輕笑一聲,緩緩點頭。
“只是……”突地,蘇柏話鋒一轉,“先前殿下許諾過長青之事,還請殿下放在心上。”
蕭逐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如蘇柏知他所言,他同樣明白蘇柏為了什么。
“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想起蘇檀虛弱的模樣,蕭逐野的語氣也變得低沉了起來,“日后,不會再讓人有可乘之機。”
然而,讓蕭逐野沒有料到的是,蘇柏卻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之話,“殿下還覺得,此事是邱側妃所為嗎?”
蕭逐野眸子微微一瞇,“檀兒與你說了什么?”
蘇柏也怔了一下。
他知道蕭逐野看似什么都漫不經心隨性隨意,實則城府深沉心思詭譎,但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第一時間會想到是蘇檀和自己說了什么。
“并非檀兒與在下說了什么。”蘇柏搖頭否認,“而是在下見邱側妃今日所為,不似作假,若是有人借邱側妃之手,挑撥殿下和邱國公之間的關系,再害了檀兒,可不僅僅是一箭雙雕。”
蕭逐野眸子沉了沉,“此事,我會再行追查下去,無論如何,害檀兒之人我不絕不會輕易放過。”
“多謝殿下。”蘇柏拱手道謝,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在七寶再一次要給他倒茶時,他伸手攔住。
“殿下,時候不早了,家中還有父母弟妹在等在下回家。”
蕭逐野也沒有再挽留,點頭應下。
七寶將蘇柏一路送出三皇子府,返回書房正要說話,卻聽得蕭逐野幽幽的聲音在屋里響起,“七寶,你還記得香蘭姑姑是怎么死的嗎?”
七寶被問得怔了一下,神情都有些恍惚。
他是先皇送給蕭逐野的人,從先皇還在世時就跟著蕭逐野了,那個時候二人還一起住在皇宮。
當年還小,若說有什么事情讓他印象深刻,除了先皇駕崩自己跟著蕭逐野跪了三日靈堂,便是香蘭姑姑的離去。
“奴才記得,香蘭姑姑是被……”七寶皺著眉頭想著,突然猛地愣住,語氣急促,“殿下,她,她也是……”
蕭逐野瞇了瞇眸子,“是。”
“殿下的意思是,這兩件事情……”七寶倒吸一口氣,“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會有誰用相同的手段來害殿下身邊的人呢?”
“是啊。”蕭逐野嗤笑一聲,“這么多年過去了,手段還是一樣的骯臟。”
七寶心中一驚:“殿下可是有了懷疑之人?”
他知道,當年香蘭姑姑的死,一直都是自家殿下心目中的一根刺。
蕭逐野緩緩起身至窗前,看向外面那已經漸漸垂落的紅日,眸子里閃過一抹嘲弄。
當年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這是一件意外,甚至連皇爺爺都這樣跟他說。
但沒有人知道,那條毒蛇,一開始其實是沖著他來的,是香蘭姑姑撐著最后一口氣,跟他說,要他將此事當成一個意外。
十年前,他無法自己做決定。
但十年后,他不會再任人宰割。
他起身朝外走去,“去落霞院。”
七寶猛然抬頭,快步跟上。
落霞院里,春琴躬身迎接蕭逐野的到來,一如既往的溫順嫻淑。
蕭逐野看著那張平和又淡然的臉,唇角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今日含光院之事,多謝你幫忙照料,若非有你主持大局,只怕檀兒無法邁過這個坎。”
“多謝殿下夸贊。”蕭逐野沒有叫她起來,春琴便也沒有起身,跪在地上回話,“檀妹妹平安無恙,是她福氣好,妾所為當不得什么。”
不說此話便罷,聽到這句話,蕭逐野的怒火“噌”一下就起來了,“她確實福氣好。”
若非那蠱讓蘇檀因禍得福,他回去看到的就已經是一具尸體。
春琴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將頭垂得更低。
蕭逐野在落霞院只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沒有人知曉接下來他和春琴聊了什么,甚至在離開時,他還賞賜給了落霞院的人不少東西。
直到次日朝露推開門時,一具早已冰冷的尸體懸掛在房梁之上。
“啊!”朝露嚇得跌坐在地。
消息很快就在府里傳了開來,也傳入了皇宮后院。
當皇后看著信箋上所言時,手中的佛珠猛地被扯斷。(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