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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衡氏造車行的造車速度快了許多。
衡玉的長子衡懷在木工技藝上雖然比不得自己的父親和弟弟,但此人頗善于經營之道,也比較會跟人打交道,現如今衡玉基本上已經躲后頭去了,前邊這些個事情,全都就都交給他這個長子全權管理。
最近這段時間,衡氏造車行又招了不少人,把自家那個造車大院分成幾個不同區域,每個區域分別負責不同的零件,造車把的造車把,造踏板的造踏板,各司其職。
這樣一來,每一個工人也不需要學得許多技術,單單只需會做一樣工作就可以了,精細的活計做不了的,便只叫他們做粗活。若有那手藝好的,衡懷便會找他簽一份契約,要求對方為他家做多少多少年的工,長一長他的薪酬,然后再把他的職位提上來,讓其負責相對精細的工作。
如此一來,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僅僅只是八月份一個月,衡氏造車行就已經出了兩個訂單,每單都是三十輛燕兒飛。
這個訂單數量,也是先前和羅用一起商量下來的,為了能在盡量短的時間里面起到最大的宣傳效果,衡氏造車行在短期內都不肯接大單,最多,一個訂單就是三十輛。
說起來,這燕兒飛也存在著許多局限性,首先負重有限,不能用來運載重物,不然齒輪鏈條都很容易損壞。
其次也比較怕水,下雨天就不好用了,最主要就是那兩個車輪,羊皮并不十分防水,那里面的千層底一旦吸足了雨水,就會變得十分沉重。
再來就是舒適度了,這個倒不算什么大問題,后世的人大多習慣了平整的路面和舒適的搭乘體驗,這時候的人是不一樣的,燕兒飛能讓夠加快行程速度,遭點罪大伙兒也都覺得沒什么,尤其對于許多買不起牛馬的百姓來說。
基本上,只要天氣良好,道路質量不算特別差,又沒有重物需要運載的話,燕兒飛對這時候的人來說還是相當不錯的代步工具。
隨著衡氏造車行的速度提高,離石縣中,燕兒飛的價格慢慢也下來了,不像之前那樣二兩三兩地到處都有人喊價,這會兒一輛燕兒飛只要能賣到五百文到八百文就算是比較不錯。
一般遠道而來,打算從這邊購買燕兒飛的人,大多不能滿足于那一輛兩輛的車子,所以絕大部分人還是要等衡氏造車行那邊按訂單出貨。
燕兒飛的買賣并不怎么需要羅用操心,他現在比較關心的還是毛線襪子和羊毛氈坐墊的買賣。
自打去年開春,杜惜從他這里帶走了一批毛線襪子和坐墊以后,又有候藺等人遣人過來買了一回,馬飛陽買了一回,郭安和他那些朋友也買了一回,只后面這幾回,主要就是以毛線襪子為主,坐墊這個東西都沒怎么開過張。
羅用猜想,上回杜七郎帶了那些毛線襪子回去,應該是在長安城小小流行了一把的,只是那坐墊不知為何卻沒有流行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個時代,婦女們的消費能力不如男性,就好比之前來他這里買襪子的,也都是有一定經濟能力的男子,買的主要也以男襪為主,偶爾帶幾雙女襪,應也是買回去送給自家女眷。
另外,可能跟宣傳不足也有關系,坐墊這東西,畢竟不跟襪子似的,能穿出去外面四處晃蕩。
那么,如何才能增加這個東西的曝光率呢……
羅用最近沒少在這件事上費腦經,他一方面讓手底下的幾個弟子著手制作一些青松綠竹花樣的坐墊,打算試著開發一下那些文人騷客的市場。
另一方面,自己也領著兩個弟子,在制作一個牡丹圖樣的圓形大坐墊,這墊子直徑約莫得有一米二,基本上也可以稱為是地毯了。
就在前些時候,將毛線襪子的編織技術教給村里那些小姑娘們之后,羅用把這羊毛氈地毯的制作技術也教給了他的那些弟子,他現在也是有些看開了,自己一個人的時間精力畢竟有限,一年到頭忙活下來,根本也做不了多少墊子。
他也不擔心有個別弟子學得了這個手藝以后會另起爐灶,往后的路還很長,僅僅只是一個制作羊毛氈坐墊的手藝,若是能讓他分辨出一個人的忠奸,那也是很值得的。
“師父,這兩日羊肉又漲價了。”這一日下午,羅用的一個弟子騎著燕兒飛進了他家院子,下得車來,將手里一小塊用稻草栓著的羊肉遞給羅用。
現如今這燕兒飛的價值也是不低,只是自從有了這個車子,來去實在便利許多,有些人也是不舍得賣。
“無妨,等那些山羊身上長出了絨毛,大伙兒就能舍得殺羊了。”羅用接過那塊羊肉,轉手遞給一旁眼巴巴瞧著的四娘,四娘拿著那塊肉,高高興興就進了灶房。
最近他們這地方上不少人都聽說了,羊絨那東西能紡線能織衣物,那織出來的東西又軟和又保暖,價格也高,于是很多家里養了山羊的,最近便都不肯殺羊了,就等著那些羊身上長出絨毛來了才肯殺,所以這段時間羊肉的價格也就比平時貴了幾分。
“待到來年這個時候,倒是可以換豬肉吃。”他那弟子笑道。
“倒也是,羊肉貴了,豬肉想必好賣。”羅用也笑,他最近又跟人合作,買一些豬崽撒出去,等到明年這個時候,剛好也是殺豬的時節。
問清了這塊肉的價錢,羅用當即便把錢給了,他雖然經常讓自家這些弟子幫忙帶東西,錢財卻也是算得很清楚,平日里沒事也不會白拿他們的。
那弟子收了錢,便往旁邊院子去了,他在那邊還有一塊做到一半的墊子沒有完成,這會兒過去繼續做,做完了拿過來交給羅用,羅用會給他記個數,到時候等墊子賣出去了,再把工錢結算給他。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了這個墊子,有那些個手藝實在不行的,羅用也不肯叫他們糟蹋材料,羊毛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物,但染過顏色的羊毛,那就比較貴了。
那幾個做不成羊絨墊的弟子失落歸失落,卻也只能怪自己手太笨,羅用對待他們這些弟子都是一視同仁,之前那衡玉之所以能得了師父的指點做出燕兒飛,也是他原本就有一身木匠的手藝,這會兒羅用又教他們做墊子,有些人學會了,有些人沒學會,全看個人本事。
現在在羅用的那些弟子當中,就有三個人最出名,一個是劁豬的劉活,他現在騎著燕兒飛穿街走巷的,到處去跟人宣傳劁豬的好處,經常免費給人劁豬,順便再倒賣一點雜貨掙錢。
幾個月下來,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劁豬的好處,那四處給人劁豬的劉活,也就得了一個“劁豬劉”的諢號。
最近那衡玉也是很出名的,因為他本身就是木匠,所以得了一個“木匠衡”的名號。
另外那個許二郎也比較有名氣,他目前倒是沒有什么名號,只是羅用比較看中他,其他弟子們也都隱隱以他為首,所以大伙兒基本上都知道他。
其他弟子也都以這三人為榜樣,希望終有一日,自己也能掙得一個名號,就算是劁豬劉那樣的,在他們看來也算是不枉來這人世走過一遭。
當地許多百姓,對于羅棺材板兒和他那些弟子的故事,也都很是津津樂道。
不過這故事一旦傳得遠了,有時候難免就會有點變味:“從前有個叫羅棺材板兒的老頭,他會劁豬,還會燒土糞,他還有很多徒弟,其中一個叫劁豬劉,專門給人劁豬,他手里有一樣工具,巴掌那么長,比筷子細……”
羅用這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從棺材板兒被人傳成了老頭,一心只想著如何宣傳自家這些坐墊,好尋個好銷路,賣個好價錢。
要想生意做得好,宣傳方面自然也就不能落下,說起來唐朝人其實也是很懂炒作,為了揚名,很多人都是煞費心機,交友訪友,干謁行卷,一群書生才子出去喝喝酒作作詩逛逛青樓,別以為人家都是純玩兒,很多人那都是有宣傳目的的。高明一點的,還有那陳子昂買琴揚名的故事,雖不知真假,但也可略窺當時社會之風氣。
思來想去,羅用也決定要給自家的羊毛氈坐墊炒作炒作,文人騷客那里,一時間還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青樓楚館,想來應該有些機會。
師徒幾人接連忙碌數日,這一個牡丹坐墊終于完成,那濃郁的色澤,艷麗的花瓣,便是尋常女子往那上面一坐,都要被熏出幾分醉人的芬芳,若有那善于彈琴唱歌的女子,坐于這牡丹坐墊,輕歌淺唱,想必應是風情無限。
東西做是做好了,只是要怎么才能送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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