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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說,皇帝的這一套說辭,還是給了羅用很大的面子。
之前長安城那邊鬧過一遭,某些士族大家已經公然站出來與羅用為敵,雖然這場風波已經過去,但是這時候羅用的處境也是有些微妙,皇帝這一套說辭一出來,無疑就是給羅用又加了一層保護罩。
所以說,這件事對羅用還是比較有好處的,甭管那條路究竟是為誰修的,單單就為了這么一套說辭,要羅用拿個罐頭方子去換,也不算太虧,畢竟罐頭這東西實際上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
“這條路果真是專門修給我走的?”雖然不太了解來龍去脈,但這并不影響羅三郎為自己爭取利益。
“鋪路修橋,自然是為了造福天下,不過圣人總歸還是因為愛惜三郎人才,才決定要修這么一條路。”那個帶著圣旨前來西坡村的官員如此說道。
“哦……”也就是說這條路雖然是給他修的,但是路的歸屬權還是屬于皇帝的,這倒也合理,只是:“那我往后運貨走這條路還要給過路費嘛?”
“……”那官員被他問得噎住。出門前皇帝沒有跟他說過這個啊喂!
不過像這樣的時候,他哪里又能說出羅用將來通過這條路運貨還要給過路費那樣的話呢?
這話要是說出來,那皇帝剛剛的那一道圣旨豈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先前倒是沒有這樣的慣例,不過想來應是不要的。”那官員回答說。
一聽這個話,羅用就有些不樂意了,甭管皇帝那邊究竟大的什么算盤,這會兒他既然已經說了這條路是為他修的,那該爭取的利益就得爭取啊:“若是連你都不清楚,那些收過路費的小吏又如何能清楚呢?”
“三郎莫急,待我回京以后,定然幫你將此事詢問清楚。”那官員連忙安撫道。開玩笑,罐頭方子還沒到手呢,這時候就惹他急眼可不行。
羅用一聽,這還差不多,他才不相信皇帝啥都不要突然就想給他修條路呢。不管怎么說,對方起碼要先把自己的誠意拿出來,然后他們才能正經坐下來好好商談不是,反正眼前這個又不是皇帝本尊,他怕個甚。
雙方坐下來談了幾句以后,羅用終于確定,皇帝這回確實就是要罐頭方子沒錯。
皇帝手里頭掌握的杜仲膠那么多,他要開動起來做肉罐頭,那肯定得是一個規模宏大的肉罐頭工廠吧,這里邊的利潤,確實也是比較可觀,而且還可以做做軍需什么的。
羅用倒也爽快,在得知對方所圖之后,很利落就把肉罐頭的制作方法告訴了這個官員,為了讓他們有更直觀的了解,甚至還親自上手,給他們展示了肉罐頭的做法,其中一些注意事項也都講解得十分細致。
那個官員帶來的幾個隨從,一個個都拿著羽毛竹筆在一旁做著記錄,瞅他們那筆,相比羅用這邊自己做的,是要更加精致一些,而且那羽毛看起來也不是鵝毛,具體是什么毛,羅用辨認不出來,就是看他們寫了挺久都沒有斷墨,知道這種羽毛的羽管應該比較大,蓄墨能力比較強。
而且他們所用的紙,也不是尋常麻紙,紙張看起來略厚一些,表面也十分光滑,應該不是便宜貨。
在弄清楚了肉罐頭的具體制作方法以后,這些人也沒有在西坡村多做耽擱,稍稍休整過一日之后,便打馬回長安城去了。
待到入冬以后,城州那邊又會迎來一次羊群屠宰的高峰期,那時候也正是羊肉最賤的時候,皇帝若是不想再多等一年,他們就要在入冬之前將那個罐頭廠籌備到位,待到入冬以后,即刻便能投入生產。
其實罐頭這個東西,除了羊肉罐頭水果罐頭這些,也可以做魚肉罐頭。
去年,在杜構還未離開西坡村的時候,羅用就曾經提醒過他,讓他到秦嶺一帶去收購一些杜種樹的種子回去種植,這時候他早已回到萊州當地,他們播下去的那些種子,如今也都已經發芽破土,長成一株株細嫩的小樹苗。
若無意外,待到來年秋季,這批樹苗就可以收割,然后加工成杜仲膠。
當初杜構去秦嶺那一帶的時候,因為去得比較早,沒跟皇帝后來派去的那些人打上照面,所以無論是種子的收購,還是樹苗的購買,都可以說是相當順利的,樹苗他倒是沒多買,主要經濟條件有限,路途又太過遙遠,就只是買了一二十株,然后賣了馬,在當地置辦了一輛牛車,自己一個人趕著牛車回的萊州。
等他回到萊州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春節后了,那些杜種樹苗的生命力很強,大冬天里被這么凍了一路,竟也沒有死掉幾株,大多都種活了。
待到來年,等地里這一批杜種樹苗收獲了以后,他們就要重新播種,到時候就要看這些小樹苗究竟能結多少種子了。
杜構這大半年時間在萊州當地大力推廣麻紙以及油紙傘的造法,還有牡丹坐墊的做法。
現在在他們那片地方,雖然還沒能形成很大的經濟效應,但是也有一些周邊地區的商賈到他們那里去買貨,所以當地人也就可以通過這些手工勞動,稍稍增加一些收入,在生活上總歸也是有了一些改善。
不過這些都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等過兩年他們這里的這些杜仲樹苗都長成了,那時候罐頭這個東西差不多也該在大唐盛行起來了,屆時他們又有杜仲膠又是沿海地帶,只要多費些心思做出好吃的魚罐頭,銷路應是不愁的。
西坡村這邊,皇帝派來的官員們走了以后,眾村民都顯得很興奮,都說皇帝陛下現如今對他們村的羅三郎可重視了,還特地為他修了一條通往長安城的道路,這是一份多么大的榮耀啊。
“嗨,也就是那么一說,他應是本來就要修路的。”被人給捧得太高了,羅用也覺有幾分不好意思,于是便如此謙虛道。
“全國那么大,他因何偏偏就要往我們離石縣修路?定然還是為了三郎你。”村人們言辭鑿鑿道。
羅用一聽這個話,好像確實也是有那么幾分道理哈,只是口頭上依舊推辭:“大約還是因為我們這里靠近孟門關的關系。”
“呲,那孟門關有什么了不起,定還是為了你。”孟門關作為軍事交通要塞,又有大片沿河良田,向來都是要比他們離石縣這邊風光一些,現如今皇帝陛下要修一條路,都說是為了羅三郎,怎的羅三郎偏偏又要把這一份榮耀往別人身上推?
“那孟門關畢竟是交通要塞。”羅用說道。
那幾個村人依舊不服,他們就是認準了,皇帝之所以要修這么一條路,肯定就是為了他們村的羅三郎。
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白二叔從頭到尾聽聞了羅用與那幾個村人的對話,心中亦是十分地震驚:
“這羅三郎著實是個寵辱不驚的,皇帝這回給他戴了這么大一個高帽,他竟然還能如此客觀冷靜,將形勢看得如此清晰,方才聽他那幾句話,竟是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
——“應是本來就要修路。”
可不是,白二叔已經聽長安城那邊的友人寫信過來說了,皇帝這回是想在城州那邊建肉罐頭作坊呢。
——“大約還是因為孟門關。”
一點都沒錯啊,從城州出發,借黃河南下,到了孟門關這里,就不好再走水路了,下游河流湍急,甚至還有瀑布,于是只好在孟門關改道,從長安城修路到孟門關,剛好與黃河水道相接。自此,皇帝陛下運輸肉罐頭的道路,自然就是暢通無阻。
羅用:……其實我只是謙虛了一下而已。←→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