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胭香

第171章 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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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在問詢的同時,松下一口氣。

“你這孩子,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情,既然是男婚女嫁之事,需慢慢計議,你起來,咱們細說,為娘的又不是那等老頑固,非要講究門當戶對,只要你喜歡,家世清白,人家姑娘自己也愿意,我沒什么說的。”

周氏說完,見自家兒子腰板挺得筆直,仍跪地不起,這才覺察不對,放緩笑臉,肅下聲音:“那孩子是哪家的,她是誰?”

魏澤沒有絲毫遲疑,說出心里的那個人:“禾姨娘。”

話音剛落,就聽到上首瓷器碎裂的聲音,原來是周氏手上的茶盞掉到了地面。

“是誰?”周氏聲音發著顫,腦子亂作一團,這……這怎么會!

不是她自夸,她這個孩子年紀輕輕,權力,地位還有財富,皆在掌握,儀態樣貌不俗,不可多得,禾草不過是魏老兒的妾室,這兩人怎么會……

周氏再一回想,魏老兒后院諸多姬妾,自家兒子怎么偏偏就帶了這個回來,還有,這孩子從來喜怒不形于色,可只要有關禾草的事情,無論好壞,他就表現得和往常不一樣。

周氏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的,很快調整好情緒。

“你和她有沒有……”

不及周氏問全,魏澤已答:“有,她早已是兒子房中人。”

周氏指尖一抖,又想起一事:“之前你駐守邊關,她說回曲源縣老家,難道是……”

“是,她為了尋我,千里迢迢遠赴邊關。”

“好,好,好個禾姨娘,想不到居然引狼入室,我還道她心思純凈,不承想藏得這般深。”周氏氣得扶額。

“母親,難道在您心里,隨便一個女人,耍點子心機,或是殷勤小意,兒子就會動心?若真是這樣,這么多年,兒子什么手段沒見識過,府里府外多少女子,只怕兒子后院塞都塞不下,若不是兒子心甘情愿,就憑她?是不是這個理兒?”

魏澤繼續說道:“母親最是明事理的人,不用兒子說太多,一想就明白了。”

“混賬小子,你不用給我戴高帽,這件事情,你做得實在荒唐,膽子也忒大了些。”

魏澤起身,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雙手奉到周氏面前:“母親,氣歸氣,但兒子知道,您最是面慈心軟的人,她這個人怎么樣,不用我說,您心里也清楚。”

周氏嘆了一口氣,橫了一眼魏澤,搖搖頭,將茶接過,喝了一口:“說罷,你們二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久,怎么會突然跟我坦白。”

魏澤坐到周氏身邊:“一來,兒子真心想娶她為妻,自然要對母親如實相告。想著一直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不如找一日,私下和她把禮先成了,只需至親在場,做個見證,對她也是個交待。”

“二來,兒子可能要再赴邊關,明旨雖未下,陛下已召見過,這一去,兇吉未知,一路上必是兇險萬分,暗處定有許多勢力,重金雇傭殺手取兒子項上人頭,阻攔兒子到達邊關。”

“縱使到了邊關,戰事瞬息萬變,料不到后果,兒子不知是否會有善終,若兒子……萬一回不來,母親萬萬照顧好自己,也請母親代我看顧她,她的大小事,全憑母親周全,日后,她若有了中意之人,想要再嫁……母親替她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不至于讓她被夫家小瞧了去,她那個店子賺的實在有限,只能糊口,不夠什么的。”

周氏慌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立時紅了眼眶:“兒啊,你在說什么!你要好好的,給我完完整整回來,聽到沒有,你既然這般心疼她,就自己去疼,只要你平安歸來,你和她的事,我做主了!”

魏澤并非撒謊,以往很多事都是他自己擔著,不愿說出來,今日說出這些話,也是沒了辦法,只有這樣,他的母親才會松口認下禾草。

“多謝母親成全,只是父親那邊……有些棘手,母親可否勸父親不要為難她一個小女子。”

如今這世上,能制住那個犟老頭兒的也就只有他母親了。

周氏擺擺手:“他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去和他說。”

“是。”魏澤應道。

周氏這一輩子高低起伏,失去了太多,她的母族,一夜之間滿門被滅,只有她茍活,即使重回高位也不覺得多高興。只望一家人平平安安。

縱然高門大戶,權貴世家,又怎樣,不知什么時候就大廈傾覆。

“她離開是對的,若咱家不好了,她還能保全……”周氏一聲嘆息。

“是,所以兒子當時并未阻攔,讓她去了。”

“什么時候起身?”

“未定,還能在家中侍候母親一段時日。”

前段時間,陛下召見他,因西縉一再來犯,問詢他的意見,卻并未提及讓他再赴邊關,內心對他還是忌憚,是否讓他重撐兵權,一直猶豫不決。

帝深知,放他離京,便是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再受籠網之羈絆。

帝越急,他越不急,他越不急,帝越急。

派他出京,還需一把火,但這把火,得他自己來點。他已經去信烏塔那邊,待到時機成熟撤去盟兵,沒了烏塔外援,北楚兵馬抵抗不住西縉,陛下自會再找他。

那個時候,便由他說了算。

“你和她的事情,我心里還是氣,幾時等她到我跟前,我沒好臉給她的。”周氏又把話頭扯回。

魏澤笑了笑:“這個自然,您是長輩,她是您兒媳,以后您訓她,兒子沒半個‘不’字。”

“你個猴兒,這事你脫不了干系,我說她不好,你也逃不了責罰。”

“是,是,這事主要還是我的錯,母親都計我一人身上,她傻子一般的人,別和她計較了,白傷您老人家的神,不值當!”

魏澤話頭轉得快,讓周氏一腔子不滿發泄不出,隨周氏怎么說,他都順著話頭。

這會兒,倒是把周氏氣笑了:“滾,滾,滾。”

魏澤從正屋出來,回了自己的書房,從桌下取出一沓書信,全是謀士王謙還有烏塔二皇子烈真和他的信箋往來。

男人將書信取出,放于燭焰之上,看著火舌一點點將其卷曲吞噬,變成灰燼。

次日,一輛馬車直接從宰相側門進入,行到照壁前停下。

相府下人早已在旁恭候,引著來人過儀門,一路進到內園中。

“夫人,相爺在書房,容我去通報。”

“嗯。”

不到片刻,下人來回:“夫人,請。”

裴之渙聽到聲音,從桌案抬頭,看了周氏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水墨畫。

“好大的貴客,請也請不來的,怎的今日主動來?”

周氏嘴角掛著冷笑,一言不發,喝著手里的茶,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自然是找他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