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

10.人無再少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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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再少年3

夜深了,車位空的很,柯禮沒繞去專位,就隨便停了個稍隱蔽的地方。下車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唐其琛注意到了,“有事”

柯禮面露難色,“我忘拿卡了。”

這座樓的電梯是有區分的,現在過了零點,專乘的那幾座得刷個卡識別。唐其琛說“不礙事,走吧。”

公共區域的電梯互相聯動,按個方向,指令鍵就都亮了起來。等了不一會,后邊的那座先開了門,柯禮和唐其琛邊聊邊進了電梯。

“商務部那邊的人事消息到明年初就會公布,這次康部長上臺,多少人沒料到,現在的風聲也捂得緊。”柯禮跟他說起這事,感慨道“康部那(性xg)子,忍常人所不能忍,實在硬氣。”

唐其琛說“你告訴他,臥薪嘗膽,這么些年該他出頭了。”

柯禮伸手按樓層,“是,我會轉達。”

電梯門關到一半“誒等等”

柯禮是站在右邊的,這個角度能看見跑過來的那道(身shēn)影,他把電梯按住,合成一條縫的門又徐徐劃開。溫以寧氣喘吁吁,左右手拎著十幾只外賣袋,稀里嘩啦的摩擦聲,她連外(套tào)都沒穿,一件打底線衫看著就單薄。

“謝了”溫以寧如釋重負,邊說邊抬頭,看清了人,她愣了下,卸下去的包袱又給拋了上來。

柯禮神色和語氣都是自然的,

溫以寧點點頭,“柯助好。”

“買的什么這么多”柯禮伸過手,“我幫你拿點兒。”

溫以寧側(身shēn)一擋,一個很細微的拒絕動作,說“部門加班呢,我買點宵夜。”

柯禮還是堅持,“給我吧。”

溫以寧笑笑,“不了,不方便。”

于公于私都是不方便的。柯禮什么(身shēn)份,提著東西陪她一露面就夠人說的了。溫以寧最忌諱的還是這點,拿別人的客氣當回事兒,她做不到,也不合適。

柯禮不勉強,笑了笑作罷。

三十好幾層,升上去要點時間。溫以寧跟柯禮說完話就往邊上站。方寸天地,三人(身shēn)影,各自安靜。他人有沒有各懷心思不知道,但溫以寧是沒打算再吭聲的。

這是她的態度,看著淡,真,不拘小節,其實還是擰成了一根細密綿長的尖針,藏著,掩著,銳氣還是在那的。再看唐其琛,從從容容,四平八穩的眉間也是窺不出半點(情qg)緒。

“明天下午在總局有個會,您去么”柯禮說著話,從善如流地緩著這氣氛。

他們的話題徐徐延展,像個保護罩,恰到好處地隔絕了尷尬,也小心翼翼地護住了那份可憐的和氣。

到了樓層,溫以寧提著外賣走了。柯禮看著她背影,也不知是可惜還是無奈,“大半月了,跑上跑下的。陳颯帶人的風格還是(挺tg)有威懾力的。”

唐其琛走出電梯,往背影早就消失的那個方向看了眼,什么都沒說。

柯禮也沒敢想老板會發表什么意見,一個男人,能到這樣的地位,有志,有識,有恒,沉得下去的定力,一定多過宣揚的。再說了,他和以寧之間那點過往,雖未被正名,但總歸是不痛快的。

唐其琛在外頭看了會兒里面,看著員工兢兢業業,看著陳颯坐鎮指點,看著溫以寧忙忙碌碌,頭發松了幾縷,正專心地給每個人分宵夜。隔著窗戶和燈光,這份感覺怎么說呢,像是美玉蒙塵,看不真切。

有好一會兒后,唐其琛才垂眸,對柯禮說“不進去了。”

柯禮問“送您回家”

“去辦公室。”

加班估摸著還有半小時結束。大家吃著宵夜,雖疲倦但還是有話聊的。這個夸雞腿好吃,那個說(奶奶)茶珍珠好大顆,又齊齊對溫以寧說辛苦啦。溫以寧說小事小事要吃什么我再去買,態度真真誠誠的很博好感。

她把一份壽司遞給陳颯,“陳經理,這個您吃么”

陳颯在看圖表,頭也沒抬,“謝謝,不吃。”

溫以寧沒說話,過一會又給她遞了杯水,聲音很輕“溫的。”

陳颯這回側了頭,正眼落向她,幾秒后,伸手接了。

外賣點的多,味道清淡的都被挑光,剩下的是些麻辣口味,看來久坐辦公室的年輕人也很注重養生了。溫以寧點了點數,望著這些蔥姜辣油也是望而卻步。

“溫以寧。”陳颯忽然叫她。

“啊”溫以寧應著。

陳颯的右手握著手機,從耳畔放下,問“還有吃的么”

“有啊。”

“那你送去樓上。”

“嗯”溫以寧不明白,“樓上”

陳颯的表(情qg)跟這深了的夜一樣,她說“ceo辦公室,出電梯直走最大的那一間。”

溫以寧提著剩下的宵夜,上電梯,出電梯,然后看著那張虛掩著的門。這個發生太突然了,一層樓的距離,要說立刻有什么百轉千回的心思,那不現實。

溫以寧敲了兩聲門,就聽見里頭的聲音“進來。”

辦公室鋪著地毯,深灰色的裝潢設計,金屬擺件多,開的燈也不甚明亮,披著一層紗似的,更沒什么煙火味了。

唐其琛是背對大門的,坐在皮椅里,椅背遮了大半人影,就只看見搭在靠背上的西裝外(套tào),以及黑色針織衫包裹著的左右手肘。

柯禮不在,這個寬敞空間像真空泵抽掉了空氣,壓著人。

進來前心里還有點磕碰,但這會進來了,倒還平靜了。溫以寧把宵夜輕輕放在側邊的小桌上,說“老板,吃的在這里。”

皮椅轉了個面,唐其琛看著她,就這么看著。

怎么形容這個眼神呢窮盡斯文,把該藏的都藏起來了。就是你看不出有什么,但又好像是有什么的。

溫以寧對視的時候也沒露怯,匯報工作一般該怎么就怎么,問“有點涼,需要加(熱rè)么”

唐其琛的眉目間也看不出(情qg)緒的遞增或轉折,說“不要了。”

溫以寧點點頭,“行,那我出去了啊。”

(身shēn)體轉了一半,聽見唐其琛說“陳颯是個有能力的,你跟她學東西。”

溫以寧下意識地回頭又看他。視線對視線,一個往上輕抬,一個毫無準備地接納。很突然,突然到唐其琛停了半秒,才把后頭兩個字說完“學吧。”

溫以寧誒了聲,應著,“會的,那個,謝謝領導關心啊。”

這語氣太自如了,既沒有拘謹和畏懼,也沒有對磕的暗勁兒。我叫你領導,你就真的只是領導。領導你說什么話,我就按著禮數回你什么話。

就剛剛那個回頭時的眼神,就已清清楚楚的寫著

再沒有別的了。

柯禮從洗手間回來,見著這場面也是一愣,但很快按下了表(情qg),(挺tg)自然

溫以寧沖他笑,“柯助,那個宵夜放在這,不過都被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啊,沒事兒。”柯禮也回了個笑,“我們也就隨便墊墊肚子。你們部門還在加班”

“嗯,快下班了。”

溫以寧走了,把門關上,也沒關緊,就跟她進來前的一模一樣。室內空調恒溫,太靜,能聽見輕輕的送風聲。柯禮看了眼宵夜,又看了眼唐其琛,“您要餓了,我讓小廚房給您備點粥。”

唐其琛又把皮椅給轉向了落地窗,左手掐著眉心,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手指有下沒下地敲。

柯禮說“這東西太辣,您得注意著。”

“拿來吧。”唐其琛說。

柯禮怔了怔,不過還是堅持地勸說“醫生讓您注意飲食。”

唐其琛沒多余的話,自己把(身shēn)體坐直了,“一起吃點。”

柯禮是有眼力的人,也是了解他的人,言輕,話少,甚至絕大時候,唐其琛連多幾個字都很吝嗇給你。但就這幾個字也夠了,柯禮知道,沒法兒勸。

他無不擔心,卻也不敢忤逆,只能在吃的時候,迅速地將辣油特別多的往自己碗里夾,他也不是能吃辣的人,這下弄得自己都有些扛不住。

唐其琛瞥他一眼,“你晚上沒吃飽”

柯禮喝水喝得急,手握拳頭抵著嘴,咳了兩聲說“差不多吧。”

加班加到凌晨,但第二天大家還是來得早,一早又忙著昨夜的收尾工作。這個是集團于年底的廣告投放,涉及與各大平臺、衛視臺的合作。溫以寧沒參與具體,就跟著打打雜,復印一下資料,整個一跑腿小妹。

到下午,事做完,同事們伸懶腰揉肩膀,累,但也是高興的。溫以寧聽她們聊天,偶爾也跟著笑笑。后邊一同事叫她

“誒,在呢。”溫以寧順著聲音回頭。

“陳經理讓你去趟辦公室,現在,快點兒啊。”

“行,馬上。”

估計又是復印資料,溫以寧敲門進去,陳颯看著電腦頭也沒抬,“你跟我出去一趟,五分鐘后走。”

溫以寧略感意外,“好。”

陳颯這人的時間觀念太強,說五分鐘,就絕不遲到一秒,她(身shēn)材高挑,保養也得宜,合適的衣品和妝容,不刻意裝年輕。三十多歲的女人該有的氣質,真真的賞心悅目。

陳颯沒用公司的車,她的私人座駕是保時捷的anara,上車后白金包往后座一扔,爽利的很。和溫以寧全程沒什么交流,電臺放著歌,還行,也沒覺尷尬。

開上高架,陳颯才說“待會你去超市買點東西。”

溫以寧說好,“買什么”

“牛(奶奶),營養品,腦白金,燕窩也行。”陳颯戴著墨鏡,正把著方向盤轉個急彎。她說“腦白金吧。”

溫以寧頓了下,“這是補腦子的。”

陳颯也頓了下,“那這個別買,買貴點的,開票,報銷。”她說“ceo病了。”

這么官方正經的稱呼,溫以寧反應了幾秒才繞明白,她說的是唐其琛。

老毛病,胃潰瘍,唐其琛昨晚開始疼,疼得一天一夜沒出門。柯禮連夜替他叫來了老陳,老陳是正兒八經的哈佛醫科畢業,沒進體制內的醫院,自己有個私人的醫護團隊。他對唐其琛太熟悉,用藥快準狠,到白天就沒什么事了。

湯臣一品的房子是唐其琛長住的公寓,住了好幾年。溫以寧站在這地方,腦子有那么一瞬間是眩暈的。陳颯來過兩三次,但也不算特別熟,在ab座的電梯面前猶豫了幾秒。

溫以寧沒說話,但眼睛一直是盯著右手邊a的方向。

陳颯給柯禮打了電話,往右邊,說“走吧。”

這個時間點,柯禮正給唐其琛匯報工作。唐其琛看著也沒什么異樣,坐姿松松懶懶,小腹上擱了一條毯子。陳颯進屋后,唐其琛招呼她坐。上下屬多年,也用不著場面話。陳颯走個過場,反正他病了也不是這一兩回。要不是有事要跟他談,陳颯可能來都不會來。

唐其琛和陳颯之間是很自然的相處狀態。

溫以寧從進門起,也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

柯禮笑著說“以寧,坐。”

她沒坐。

正說著話的陳颯突然側過頭,“坐。”

她跟神游似的,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直到唐其琛開了口,“都坐吧。”

站起的柯禮順著話坐下,溫以寧也順著沙發坐下了。

“歐陽臺長那邊的意思跟你想法是一致的,跨年晚會的主會場在深圳,o會出現在主持人站位的背景上。”陳颯談事(情qg),她發言的時間比較多。唐其琛聽著,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沒怎么發問。他和陳颯是面對面的位置,從他這個方向,不管怎么看,目光都能掃到溫以寧。

以寧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長呢衣,眼神是飄著的,不怎么專注。整(身shēn)淺色,襯得她人也更淡了。這種氣質怎么說,跟記憶中的某些時候是有重合點的。

溫以寧眼睫輕輕一合,唐其琛的視線就不動聲色地轉開了,看著陳颯“嗯,我給歐臺打電話。”

近五點,柯禮挑了個停頓的間隙說“飯點了,邊吃邊聊吧。”

陳颯這邊沒什么,只問“唐總能吃么”

柯禮問唐其琛,“您喝粥”

男人點點頭,“讓老余多送點吃的來。”

“我明白。”柯禮就要去打電話。溫以寧說“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事。”她看向陳颯,謙和地說“陳經理,我能先走么等您這邊忙完了,我再過來。”

一很正常的跟領導請假的語氣。陳颯說“有事你就先走,不用過來了,休息吧。”

在屋里那么多人待著時不覺得有什么,出了這扇門,溫以寧覺得還是外頭的空氣新鮮。等電梯的時候,柯禮也出來了。

溫以寧看著他,“啊”

柯禮“我去車里拿份文件。”

溫以寧點點頭,“嗯。”

柯禮問“工作還適應么”

“(挺tg)好的。”

“那就好。”柯禮說“陳颯(挺tg)好的一個人,現在別被她嚇著,以后你就明白了。”

不痛不癢的聊天,溫以寧只聽不言。

柯禮也不是繞圈子的人,把意思敞亮了說,“以寧,如果你有介意的地方,以后我跟她說說,能免的就免了。”

從昨晚到現在,柯禮看著溫以寧這反應,覺得她心里肯定有疙瘩。一女孩兒不容易,再憋著忍著也看不過去。柯禮對她印象一直是很好的,拿她當朋友,希望她開心一點。

柯禮說得委婉,但意思確實是這么回事。

說完了,很安靜,這份安靜讓他覺得不對勁。電梯到了,開了,溫以寧卻沒踏進去。幾秒之后,電梯門關上,指示燈又往下走。

溫以寧忽然輕輕一笑,“禮哥。”

柯禮怔然,這個稱呼多久沒聽過了,配上她這淡淡的笑意,竟然覺得有點兒緊張。

“你不用這么試探我,真的,用不著。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覺得我過不去這個坎兒,怕我有想法。但我告訴你,真沒有。都好幾年了,我早過了膚淺的年齡。我也說不出感謝相遇這種造作的話,擱我心里,我就想不起他有什么值得我感謝的。”

溫以寧還是笑,笑得特別自然,“還有工作的事,就沖你當初那句機會不是用來浪費,我也會來。沒別的,我需要吃飯,需要工資,需要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你看我為難嗎我一點也不。我說這么多,也不是示威,剛碰見你們那會兒,我態度是不太好,你別介意。我就是,我就是”

一停頓,氣氛就不一樣了。

溫以寧呼了一口氣,長音短嘆的,都是對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qg)的唏噓。

她閉了閉眼睛,睜開后把話說完“我就是有點難受。”

柯禮一向話術漂亮,能輕輕松松權衡各方矛盾,但現在,他什么都說不出口。

因為這話太叫人心酸。

離電梯口不足三米的地方,唐其琛站在門后邊,明里暗里的眼神里,讀不出(情qg)緒的進度條。他沒披外(套tào),羊絨衫打個底看著單薄,背脊明明是(挺tg)直的,這一刻,卻搖搖(欲yu)墜,跟胃疾又復發似的,站不太穩了。: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