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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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搬進樓房，過年就沒有以前熱鬧了，尤其今年搬來藍泰公寓，知道他們家住址的老鄰居沒幾個，知道的也不太容易過來，所以年三十晚上就只用電話拜年，
大飯是老徐主廚方總打下手，陳星負責吃。擱一年前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年會跟領導一起吃大飯，一激動拍了個長視頻。
她舉著手機，從方澤臉上移動到老徐臉上，再移動到鍋里，“來看看我們老徐主廚做了什么，哇，紅燒魚，看看這色澤，看看這形狀，怎么下鍋怎么出來，一點沒碎……”
“你上一邊去。”老徐嫌她礙事，“給你老李姨打個電話拜年，沒事別來廚房搗亂。”
“別這樣啊老徐，我把視頻發你們群里了，你要保持慈祥，不然人家以為你更年期復發了。”
老徐：“……”
老街坊們好久沒見老徐，看見視頻都炸出來了，老年組的聊天方式是這樣的：
——看看老徐這魚燒的，頭是頭尾巴是尾巴，我剛才出鍋就給弄碎了，被我家老頭叨叨了半天。
——哎呦，這顏色漂亮嘿！用什么牌子的老抽啊，我馬上讓兒子去超市買。
——老徐干脆貢獻配方吧，別饞我們了，不然大家打車去你家吃。
陳星一邊看一邊說給老徐聽，老徐實在，立刻口述配方讓陳星發，“得夸兩句你老劉姨的炸魚，她愛聽好話，夸得越沒邊越好。”
老劉姨就是被老頭叨叨那個，陳星天花亂墜地夸了半天，老劉姨一激動，直接發了一百紅包，陳星搶了二十八。
這幫老年人日常聊天就是互相打聽各家事完了再互相夸一夸對方的兒女孫子，這套路陳星摸得透透的，夸完了老劉姨又夸去超市買老抽的兒子，群里頓時一陣搶紅包熱，陳星今年手氣特別好，一會兒功夫搶了兩百。
“哈哈哈！老劉姨一晚上就搶了二十。”陳星靠在吧臺上哈哈笑，“老徐，我一會兒給您賺了兩百，您不得獎勵我啊。”
方澤在一邊切水果，一邊切一邊投喂，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心里特別滿足。擱一年前他也沒想到今年過年可以這樣滿足，印象中他沒有一個記憶深刻的新年，小的時候就只是個拜年機器，導致他對過年非常反感。
這幾年通常都是自己一個人，偶爾何瀚后半夜過來陪他喝兩杯，有時候就一個人在藍泰公寓的書房里看一宿書，過完了這一天就如釋重負，再重新回到日復一日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去。
家人不在多，有一個忙前忙后的老徐，有一個能逗全家人開心的姑娘足夠。
“領導你看我又搶了五十哈哈哈……我今年肯定是錦鯉附體了，我告你明年最好別扣我獎金，也別罵我，說不定我能給咱公司賺個盆滿缽滿。”
誰知道無良領導不吃這一套，他切了塊火龍果塞她嘴里，哼了一聲，“我就是扣你獎金訓你兩句，你還能不給公司賺了怎么著？”
陳星：“……”
這話沒有毛病，目前來看，她除了繼續待在HZ，也沒其他公司可去。
“搶個二百五就開心成這樣，我給你兩千你怎么那么淡定啊？”方澤無奈說。
陳星今年收到的第一個紅包是傍晚領導發的，出手兩千，當然，兩千在人家概念里跟兩毛差不多，人家出手三個零起。她這輩子收的第一個大額紅包，不激動是不可能的，但她尋思著跟領導都一起吃大飯了，矯情太見外，于是表現得很淡定。
“你不懂領導，紅包的樂趣在于搶，跟數額大小也沒什么關系，在于搶到多少，比如人家發一塊，十個人里我搶三毛，這就是手氣。”
這輩子沒參與過搶紅包的領導懂了，決定下回發一個兩人搶。
老徐說：“搶完了你得發，誰不知道你搶多了，都眼巴巴看著呢。”
“我知道我知道，老劉姨心眼忒小，她發一百不就讓人搶嘛，搶多了還酸，難不成還指望發一百自己留一半……誒？我還真留了一半？”
陳星發了個一百的紅包，結果自己搶了四十多，老劉姨只搶了八塊，氣得半天沒說話。
方澤笑得不行，“今年過年別拜財神了，拜你吧。”
吃過飯老徐抱著電話拜了兩個多小時的年，每打一個電話就拉著陳星說兩句，拜完了年喉嚨都冒煙了。
“領導你說過年是不是特煩，過年話你聽著特無聊吧？”拜完年，陳星坐在方澤旁邊說。
方澤遞給她一杯果汁，“還行，比我以前強多了，我還得才藝表演呢。”
陳星本來想笑，但想起方澤大過年還一個人，也不見他拜年問候父母的，就猜到家里情況肯定很糟糕，于是岔開話題聊起了別的。
十點鐘老徐回屋睡覺，兩人在沙發上看春晚，方澤問她：“你熬年么？”
“一般就到春晚結束吧，春晚不看完跟缺點什么似的，以前我爸喜歡熬年，我得陪陪他。”
客廳一角供著陳星父母的排位，每年都要請回來一起過年，陳星一直覺得擺在眼前不如放在心里，因為每次老徐看排位的眼神都叫人難受。
下午排位擺起來的時候，方澤心里就怪不是滋味，想想就知道以前祖孫倆一起過年是什么滋味。老徐面上云淡風輕，姑娘面上沒心沒肺，其實都是做給對方看的，因為她倆對著排位的眼神都一樣叫人揪心。
推開各家各戶的門，里面都有外人看不見的無奈，家人齊全的不一定開心，不齊全的總留著遺憾。
“行，我陪你到春晚結束再上去。”方澤看看旁邊的手，猶豫著沒有握上去。
他想，他們在一起后的第一次握手不應該是因為心疼或者同情，應該源于愛。
年初一家里很清凈，就只有林峰下午過來拜年，老徐問他房子賣沒賣出去，他居然已經出手了。
“買房子那人挺好的，全款不講價，我本來沒指望這么快出手，沒想到還挺順利。”
老徐本能地關心鄰居是啥樣，“那真蠻好的，這是家什么樣的人啊？”
“呃……”林峰猶豫了一下，“就一男的，我也沒仔細問人家家里情況。”
“這樣啊，”老徐也沒再問，“峰子回南環橋不，回的話捎帶我一程。”
“好嘞外婆，我房子出手剛買了輛小二手，您可別嫌棄。”
“我一天天坐公車的人我嫌棄啥？”
老徐走了以后陳星睡了一覺，快傍晚的時候方澤打電話叫她一起去超市，要準備一些外出用品。
“你買一些路上吃的就行，不要太多。”方澤挺細心的，出門必需品都幫陳星弄好了，她只負責吃跟玩。
陳星對這次的行程很迷茫，方澤只告訴她去冷的地方，讓她多帶厚衣服，其余的啥也沒提，而她也不問，就好像兩人已經到了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地步了一樣。
她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蠻神奇的，因為家庭關系，她內心缺乏安全，并且非常獨立，凡事習慣自己解決，不怎么信任其他人。可不知不覺間，方澤就這樣成了她信任的一部分，雖然她還沒有明確表態要跟方澤在一起，但內心似乎已經替她做出了決定。
“領導，這次出門有工作的成分嗎？”
“怎么個意思，一天不工作心癢啊？”方澤拿了包牛肉干，換走了陳星拿的一包薯片，“當然有，你以為是白讓你出去玩的么，找靈感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你神叨叨的我怕被賣了……你為什么要換走我的薯片？”陳星不解，“都已經是旅游零食了，還管它健康不健康嗎？”
“吃薯片有損智商，我怕你沒靈感，影響工作。”
陳星：“……”
這倒霉領導還能不能好了。
選了一堆零食，結果晚上幾乎都進了羅菲跟何瀚的肚子。
這兩位年三十在何家，年初一在羅家，一個年過得極其虐心，應付完了兩家家長，迫不及待跑了。
“好羨慕你倆明天可以出去玩，哎姓何的，等他倆回來我們也出去吧？”
何瀚：“我為啥要跟你出去？”
羅菲：“你不跟我出去你媽媽答應嗎？”
何瀚：“我們可以不出去。”
羅菲：“也對，那你上班之前就在家跟我斗地主吧，隔三差五還要被我媽召回去走親訪友。”
“……去，去，我現在就訂機票！”何瀚隨手買了兩張去國外的機票，問方澤，“你倆啥時候回來，快點啊我扛不了幾天。”
方澤：“不確定。”
何瀚：“……”
方澤是真沒確定，得看兩個人的狀態，如果氛圍很好，他不介意玩到上班再回來。
第二天一早家里有人敲門，陳星以為是方澤一大早來了，開們一看傻眼，“請問您二位是？”
門外的兩個中年人穿得非富即貴，看樣子是一對夫妻，那女的打量陳星兩眼，猶疑著問：“方澤還住這里嗎？”
一說方澤，陳星立刻發現這位女士的模樣跟他似乎有兩三分像，心里一怔，“請問您二位是方澤的父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