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路可退

8.紅拂夜奔

北南:

林予悲傷地現,自從遇見蕭澤后,他的生活每天都在刷新,比如現在睜著瞎眼看小電影,下身激動地一塌糊涂。

視頻畫面已經停止,但他的目光黏著在上面,害怕移開遇見蕭澤的視線。濕漉漉的頭都成了半干狀態,他還抱著蕭澤的手臂,感覺撒開就會迎面接到一拳。

剛才吞咽口水是因為燥熱激動,此時吞咽口水完完全全是因為緊張不安。林予微微側過頭去,把汗濕的臉貼在了蕭澤的肩膀上。

他張張嘴,不知道要說句什么做開場白。可蕭澤沒有等他,猛然抽出手,力量大到把他甩下床去。他條件反射一樣緊閉雙眼,做好了被暴揍一頓的準備。

蕭澤看著林予那副軟弱可欺的樣兒,伸手就扣住了對方的肩膀,另一只手按著后腰一撈,直接把對方帶進了懷里。

林予嚇懵了,以為蕭澤要卸他倆胳膊:“哥……你聽我解釋……”

蕭澤卻問他另一回事:“還硬著?”

“……我不知道。”林予慌張地低下頭。

他當然知道自己硬著,顫巍巍地伸手去捂,剛虛虛蓋住,卻被蕭澤覆住手背用力地按在了身下。腿間半硬的東西被蕭澤用掌心包裹了起來,哪怕隔著他的手、隔著布料,那感覺也仿佛是蕭澤在碰他。

“……唔……哥!”林予急咬住嘴唇,這還不夠,又雙手交疊捂住了嘴,他瞪視著蕭澤,一雙圓眼含著百般情緒,眼底還蘊著濃烈的羞怯。

蕭澤掌心的溫度不斷傳來,林予繃緊腰臀不敢吭聲,可隨著對方的揉弄按擠又倏地彎了腰,一點勁兒都撐不住了。

他都忘記自己是何時抽出的手,回過神時已經揪住了蕭澤的上衣。膝蓋緊并,蕭澤的手幫他翻云覆雨,他在蕭澤的頸窩處拱來拱去,蹭了滿臉的汗水。

“哥……”

林予叫聲微弱,像撒嬌求饒,但又藏著點歇斯底里。

蕭澤松開手,低頭嘴唇正好碰到懷中人的頭,語不緊不慢,像拆禮物,也像用鈍刀割一塊肉:“緊張成這樣,很少弄?”

林予輕輕點頭:“嗯。”

蕭澤又問:“怎么看倆男的上床也會激動,你什么取向?”

林予使勁搖頭:“不知道……”

蕭澤低頭蹭著林予的絲:“其實什么取向都無所謂,反正——”

“哥?”林予在對方的停頓中有些驚慌,“哥,我!”

他噎住,和蕭澤目光交匯,這些日子里第一次真正的目光交匯。蕭澤眉眼鋒利,眼中又毫無溫柔親切可言,低聲切齒道:“反正,你就要滾蛋了。”

勾著后腰的手猛然施力,林予在天旋地轉中被扔下了床,他甚至打了個滾兒,腦門兒還撞到了床頭柜。

狼狽地爬起來,內褲里濕濕黏黏的很是難受,可他顧不得,趴著床邊拽蕭澤的被子哀求:“哥,我來找你就是想坦白的,我確實看得見,但我不是故意騙你。我擺攤兒算命一直假裝看不見,我以后不了,以后改,你別攆我走……”

蕭澤投下目光:“沒遇見我之前不也照常活著么,干什么痛心疾的,騙上癮了?”

林予攥著被角:“哥,我再也不騙你了,我以后多干活,你說什么我都聽。你別讓我走,我沒地方去,我就想跟著你。”

蕭澤不耐煩地看著他:“你這張小臉兒挺適合使苦肉計,但是次數太多照樣沒用。要么滾回閣樓睡最后一晚,要么咱們直接上一趟派出所。”

所有說詞都卡在喉嚨,林予終于撒開了手。他爬起來在床邊站著,急得眼角和鼻尖都紅了。見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他只能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終于掉了淚。

他在蕭澤的視野里說了最后一句:“這些天,對不起。”

門關上,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到,蕭澤靠著床頭久久沒有動彈,最后下床去陽臺上抽了根煙。

那個傍晚他把煙吹散在林予的臉上,其實對方都看得見。

這忽悠蛋戲真好,瞎得可真自然。

忽悠蛋已經上了閣樓,剛沖洗完換了內褲。

林予光著兩條腿躺在單人床上沉思,苦肉計的確使用得太頻繁,他剛才居然都流出眼淚,他也很意外。不過他不想承認,剛才也的確又慌又怕。

重點是蕭澤已經不吃扮可憐這套,面上一絲動容都沒有。林予翻來覆去地想轍,難道明天真的要滾蛋嗎?

他打滾兒卷上毛巾被,最后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干脆另辟蹊徑。既然蕭澤軟的不吃,可能真的喜歡吃硬的,要不破釜沉舟,明早攤一套十個雞蛋的煎餅果子,趕他走就撐死在門前。

第二天一早,蕭澤甚至沒有去晨跑,直接上了閣樓。林予蜷縮在被窩里做夢,被踹醒時還直犯迷糊,他甚至忘了昨晚生的事兒,傻乎乎地問:“哥,又要去跑步嗎?”

蕭澤俯身拍拍他的臉:“收拾東西走人,別耽誤你出攤兒。”

林予一下子清醒了,坐起來縮在床角,還裹著被子:“你還沒消氣啊……要不你打我一頓吧,以后每個月交房租交飯費,晚上看店擦地還不行嗎?”

“別廢話。”蕭澤直接從桌上拎了林予的背包,把衣櫥里掛的衣服胡亂地塞了進去。林予見狀知道蕭澤是來真的,估計說什么都沒用了,畢竟他騙人在先。

“哥,可我撞樹都頭破血流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還救你一命呢,功過相抵行嗎?那你看我表現,我接下來戴罪立功。”

“我額頭的傷還沒好呢,你說過至少讓我養好傷……”

“哥……你原諒我吧。”林予從床角爬到床邊,把自我挽回的話都說盡了。他垂著兩條腿,才覺自己沒穿短褲,驚道:“姓蕭的!你不能趕我走!”

突然來勁必然有詐,蕭澤正好裝完了背包,便轉身盯著林予。林予跳下床,光腳踩在地板上,叉著腰仿佛還挺牛逼:“你昨晚揉我小鳥了,我才十七,你得對我負責!”

蕭澤忽然笑了:“我操/過的人從這兒排到城門樓,揉你兩下就得負責?”

林予張著嘴:“城門樓……你別瞎吹……”

蕭澤打斷:“怎么負?再給你開開/苞?”

林予叉腰的手呼塌就落了,他從沒聽過這么葷的話,一口氣憋紅了脖子和臉頰。

耍賴不成反被臊,他認栽。

穿上短褲,拎上背包,林予在前面走,蕭澤在后面堵著退路。下到二樓時,林予忽然停住,好像想起來什么,扭頭就往回沖。

蕭澤一只胳膊攔下:“別耍花樣。”

林予吭哧著說:“我想把你送我的盲文書帶走。”

蕭澤的回答慢了兩秒:“你又不瞎,用不著。”

“我枕著睡覺!你送給我就是我的!”林予身子一矮從蕭澤的手臂下鉆過去,他大步跑上樓,再下來時抱著那兩本厚重的盲文書。

走到吧臺前蕭澤停了,看樣子要就此別過。林予把書裝好,然后捧了把貓糧蹲下,六只貓圍過來吃東西,不懂這倆人之間生了什么。

林予開始道別:“老白,你的毛顏色太淺了,要趴在毯子上。小黑,晚上別站在門口,客人看不見會踩到你的。加菲,你不要整天鉆車底,很危險。明遠小慧,感情要一直這么好,別像我和某人一樣,一夜之間就走到了盡頭。”

蕭澤無語道:“一夜之前也沒多好。”

林予仰頭反駁,神色極其認真:“你拉我跑步,還給我攤煎餅,我撞傷以后給我擦藥,還吹我腦門兒。教我看盲文書,出門前反復叮囑我,上臺階還會拉我的手。”

“……”蕭澤心里有點驚訝,但面上沒表露分毫。他覺得這些啰嗦事兒并沒有什么,一個屋檐下,這些生在彼此之間很平常,何況還基于林予是瞎的。

不過他不知道,林予自小到大從沒感受過這些。

林予覺得這些特重要。

最后摸了摸橘貓,林予不舍地說:“陶淵明,某人也不喜歡你,要是有一天你也被趕出來了,就去公園找我吧。我可能不在一個公園長待,但我偶爾會來附近看看的。”

其實這句是說給蕭澤聽的。

“哥,我走了,要是時光倒流,我肯定不騙你。”林予后退幾步,已經接近門口。他又退了一步,然后全力加沖向了蕭澤,直接撞上了蕭澤的胸口。

高大的身軀被撞得微微向后仰,蕭澤任林予抱著,不知道這場離別戲要演多久。不料林予很快松開了手,小聲而飛快地說:“哥,再見了。”

街上人來人往,已經看不到林予的身影,蕭澤靠著吧臺清了這個月的賬,清完坐在他的藤椅上修一架出故障的航拍飛行器。

以前考察的時候,他們會拍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剪成紀錄片,站在山頂,操縱著飛行器,要測算風向和風力,自由得好像自己在飛。

把定位儀裝好,蕭澤望了眼窗邊的單人沙,空著的,還有點不習慣。

他收回目光,繼續修那架飛行器,修好后上閣樓試飛,推開窗戶先想起了那晚大雨。林予呼救,差點摔個半身不遂,救上來以后還扯掉了他的浴巾。

試飛成功,蕭澤把窗子關上。剛整潔沒多久的閣樓又空了,估計不多時也會再蒙一層灰塵。關門下樓,回臥室找煙抽,煙盒放在床頭柜上,但先入眼的是那只寫滿字的地球儀。

忽悠蛋怎么把吃飯的家伙都落了,傻忽悠蛋。

蕭澤拿煙,覺跟煙盒放在一起的打火機不見了,他想起早上把地球儀塞進了背包,那就說明忽悠蛋上樓拿書的時候進來過。

蕭澤打給林予,一接通便劈頭蓋臉地問:“地球儀你放的?”

林予回答:“嗯,我給你留個念想。”

誰他媽想你念你,蕭澤的重點不在這個:“我打火機你拿走了?”

“嗯,我也要留個念想。”林予的聲音聽著可委屈,“哥,我已經想你了,地球儀和打火機就算交換禮物吧,我不會忘了你的。”

蕭澤罵道:“我打火機一萬八,你他媽拿五塊錢的地球儀換?!”

還糊著紙,紙上還傳播封建迷信!

林予驚嚇道:“一萬八?!金子做的嗎?!我、我不知道啊!你別生氣,我收了攤兒就給你送回去,我真的不知道!”

到了公園外面,蕭澤四處搜索目標人物,只見一排花壇前圍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就算生意火爆也不應該這么夸張,倒像是車禍現場被路人圍觀。

操,不會是算得不準被圍起來群毆了吧?

蕭澤大步上前,剛到人群外就聽到了林予的聲音:“街坊們,我在這兒擺攤算命有一陣子了,今天有件事想跟大家坦白。”

“我在很多公園外面算過命,都自稱是瞎子,一是為了讓大家覺得看不見還能算得準,更佩服我。二是有的城管很兇,趕人的時候不會太為難我。但是今天我想和大家坦白,其實我看得見,我不想再用這個騙人了,我已經知道錯了。”

蕭澤斂目溜達到旁邊,抽出根煙叼著,沒打火機點燃。

林予給大家鞠了一躬:“不用裝瞎輕松多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這周大家算命一律免費!”

街坊們一聽免費都很高興,蜂擁而上就開始咨詢,蕭澤等得無聊,干脆跳過花圃進公園逛了一圈。再返回時已經沒什么人了,只有一個頭灰白相間的老太太。

林予問:“小花奶奶,你和立冬大哥已經搬到附近啦?”

“搬了,這下他上班近,每天能多睡一個鐘頭呢。”老太太心情不錯,又老調重彈,“孩子,你既然看得見,那就去找份工作,干這個不是長久之計。”

林予主動說道:“我在表哥的店里幫忙,晚上幫他看店。對了奶奶,咱們上次遇見那天,你說立春大哥晚上就回老家了,他幾點走的?”

老太太回憶:“傍晚就走了,因為立冬快八點到的家,我還說再早點哥倆還能碰個面呢,這下又得等假期了。”

林予追問:“那立冬大哥回家后,有再出門嗎?我好像看見他了。”

“你認錯了,他出差回來特別累,睡得比我還早。”老太太拄著拐杖起身,從袋子里掏出兩個油桃,“帶的幾塊錢都買桃了,你渴了就吃兩口。”

林予接過,打聽的話又問不出了,戀戀不舍道:“奶奶再見,你慢點走。”

他目送老太太離開,忽然聽見背后一聲輕咳傳來,扭頭一瞧,是蕭澤揣著兜站在花壇對面。他興奮地站起來:“哥!你怎么來找我了,是不是原諒我了!”

蕭澤叼著煙,意味明顯。林予明白過來,心里忍不住失落,他奉還打火機,解釋道:“我沒想到這么貴重,只是想和你換個東西做紀念。地球儀送給你了,我不用物件兒也能記得你。”

蕭澤回答簡短:“嗯。”

林予薅了朵花:“你要回去,還是看我營會兒業啊。”

蕭澤終于點著了煙,他望了眼老太太離開的方向,問:“剛才那個就是你說的小花奶奶?”

“是,但還沒弄清。”對方的生活一切如常,只有他因為那兩個晚上而抓狂。林予看向蕭澤,有些遺憾地說道:“本來想問問奶奶的老家在哪兒,看來要等下次了。”

蕭澤納悶兒道:“你非找人家干嗎?非親非故就算了兩次命,折騰這么多瞎耽誤工夫。”

林予辯解:“反正我工夫多,而且小花奶奶和我有緣,每次算錯了還給我錢。再說了,我本來就熱心腸,我找到立春大哥以后一來能把事情弄清楚,二來他要是最近倒霉真出了事兒,我就奶他一口。”

蕭澤聽完抬腿就走,萍水相逢跑去奶人家,他管吃管喝還被忽悠,真他媽無語。結果剛走兩步就被林予死命拽住。

“給我松手,別耽誤你送奶。”

“哥,我還是舍不得你,你再聊兩句!”

“騙吃騙喝還拿我打火機,我他媽不求你奶,走也不行?”

林予眨巴著眼,他倒是想奶,可是根本算不出來這人的命數啊。本來想等感情升華后找找突破口,結果沒升華就被驅逐了。

他沒話找話:“哥,你睡過的人真能排到城門樓嗎?你不累呀?”

“都是男的還是女的啊?是電影里那種壯漢嗎?”

“姥姥知道你喜歡男的嗎?”

蕭澤終于要飆,這時公園外面傳來一聲:“什么喜歡男的呀,你們哥倆杵在那兒干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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