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臣風流

第三百九十二章 請做首輔吧

搜索留言:

第三百九十二章請做首輔吧第三百九十二章請做首輔吧→:八三看書83ks,閑臣風流!

“還有五天,還有五天就要進考場了,這天也熱得實在不象話,這秋老虎還真是厲害。”周楠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陽,無奈地擺了擺頭。

按照明朝的科舉制度,每逢每遇子、午、卯、酉四個年份,朝廷開正科鄉試。這四個年份,對讀書求仕的秀才們來說,簡直就是大紅喜年。

今年八月九日他就要進考場,現在是八月三日,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

如今的周楠已經只有科舉這一條路可走了,若是不中,說不定就會被抓去做駙馬,這是他斷斷不能忍受的。

辦完鹽引的事情之后,他就將全副心思投入在備考之中。

可是,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這一天早晨周楠起床,光著膀子坐在書房里,提起筆,內心中卻是一片迷惘,不知道該做什么。

是啊,做點啥呢?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已經將《四書》《春秋》和朱熹的注解背得滾瓜爛熟。古文寫作已經過關,八股文登堂入室,肚子里也記住了無數篇范文。

一生懸命,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極至。

但這還不夠,在這個世界上有的是比他聰明比他努力的古人。最可怕的時候,比他聰明的人比他更努力。

上了科場,自己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并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又如何競爭得過其他人。

那么,還有什么可做的呢?就連前番買的那幾張卷子,他也做完背熟。

周楠呆呆地坐在那里,汗水從背心不住流下來。

一陣涼風從背后襲來,回頭看去,只見荀芳語正提著大蒲扇對著他輕輕搖著。

“舒服。”周楠叫了一聲,道:“芳語怎么過來了,你身子已重,怎么不在院里歇著?”

荀芳語:“在院子里不也一樣熱,這京城的天怎么熱成這樣,妾身的汗水從早到晚都沒有干過。還是淮安老家好啊,涼快得多。”

周楠笑問:“可是想家了?”

荀芳語:“哪里是家,有你有孩兒的地方才是家。”

周楠心中溫暖,握住她的小手:“是啊,太熱了,真是委屈你了。這京城就是一口蒸籠,等到明年,也該在城外涼快的山上建座院子,讓你們娘倆避暑。”

明年商號一弄起來,不出意外應該有幾萬兩銀子入項,也夠了。

荀芳語:“心靜自然涼。”

周楠:“這心如何靜得下來。”

“可是為科舉的事情,今年中不了,過兩年再考就是。反正老爺現在已有官身,并不需要靠功名博前程。再說了,就算老爺你不做這個官了,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不用在官場上擔驚受怕,不好嗎?”

周楠苦笑:“有的事情并不是不做官就能解決的,我現在如何停得下來。”他現在就好象坐在一輛失去控制的車上,直到耗盡油料平安停車,或者徹底傾覆。

未來的事情固然說不清楚,可現在跳車卻只能摔得粉身碎骨。

那么,只能咬著牙堅持。

荀芳語:“既然老爺一心科舉,妾身也沒有什么好勸的,一切隨緣吧,老天自有安排。”

周楠:“你啊,真是讀佛經讀傻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自然要銳意進取,等是等不來的。”

荀芳語:“老爺之言有理,不過凡事張弛有度,反正還有五天就進考場,這個時候在臨陣磨槍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不如索性不看書了。”

聽到她這么說,周楠心中大以為然。也對,當年讀書的時候,老師就說過讓大家在考前放松。所謂,小考小耍,大考大耍。反正我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溫習的功課也溫習了,還不如好好放松一下。

京城這么熱,何不帶著妻子去西山涼快幾日?只是,荀芳語的身子挺得住嗎,真有事那就是追悔莫及了。

正矛盾中,窩頭進來稟告:“老爺,外面有個姓陳的客人求見。”

周楠:“可遞了名刺?”

“沒有名刺,問他又不肯說,只道有緊急要事求見。”

周楠有點迷糊,什么緊急要事,老爺我現在就沒什么緊急的事情。這人鬼鬼祟祟的,又不肯通報姓名,會是誰呢?

他想了想,自己好象還真不認識什么姓陳的,就問:“那人多大年紀,什么相貌?”

窩頭是個老實孩子,搖頭:“看不出來,反正是個成年人,長得也就那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荀芳語忍不住一笑:“老爺,來的都是客,你請他進來一看不就知道了。”

“也對,見見就知道了。”周楠:“窩頭,扶你家主母回院子去。對了,去買些冰放在她房里,這賊老天實在太讓人難熬了。”

“是,老爺。”

等見到客人,周楠才明白窩頭口中所說的“鬼鬼祟祟”是什么意思。

只見大熱天的這人竟然還披著一件大氅,頭上還戴著風帽,將臉遮著。

周楠都替他熱得慌:“敢問……”

話還沒說完,那人就脫掉大氅,露出滿面熱汗的臉,一作揖到地:“學生陳矩拜見恩師。”

“原來是陳矩啊,你穿著厚做什么,倒嚇了為師一跳,快快起來,坐下說話。”周楠哈哈一笑,這不是二逼嗎?

這陳矩自從那日在內書堂說了那番話之后就沒再去讀書,周楠也不在意。

主義之分,觀念不同和私誼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就伸手去扶。

卻沒有扶動,陳矩道:“學生那日言語沖撞恩師,回去之后,想了幾日,只感覺五內俱焚,心中非常難怪。今日,學生實在忍不住了,前來賠罪,還請老師責罰。”

說著就撲通一聲跪下去,額頭對著地板蓬蓬地磕起來。

周楠吃了一驚,一把拉起他:“萬化這是在做什么,你我師生用的著這樣嗎?”萬化是陳矩的表字。

陳矩:“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頂撞恩師,現在想起來直如萬箭穿心,恨不得立即死去。那日先生說得對,學生所憑的只是一腔熱血。卻不知道為政之艱難,并不是靠沖動就能辦成事的。”

“改制革新那可是要移風易俗的大事業,不知道會觸動多少人的利益,豈能一躕而就。做大事,當徐為之圖。”

“先生罵陳矩幼稚,學生確實幼稚。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普通內侍,而先生只不過是個正六品司正,人微言輕,又如何能施展胸中抱負?”

他抬起頭大著膽子看著周楠,面上全是亮光:“改革,無論是商鞅還是吳起、王荊公都是一個從上到下,高屋建瓴的過程。人主的信任、宰執天下的權柄缺一不可。”

“先生胸懷奇志,肯定有改天換地之志向,只不過時機不成熟隱忍罷了。學生也是想了幾天才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先生需要的是權力。可嘆學生當時竟然不理解恩師的用心,橫加指責,真是百死莫贖也!”

說到這里,他眼淚長流。猛地站起來,語氣鏗鏘地喊道:“恩師,為天下蒼生計,為了大明朝,請做輔吧!”

周楠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陳矩,你是瘋了嗎?為師一個六品雜流,何德何能入值內閣,傳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話?”

開玩笑嗎,還是我今天起早了?

俺現在連個舉人功名都頭疼,做夢都想當地方正印官,你一來就建議我去競爭輔這個職位,步子也未免太大了,也不怕扯著蛋。

打個比方,就好象后世一個正處異想天開要去競選正國,不被人送去瘋人院才怪。

陳矩:“恩師誤會了,學生說的不是現在。學生的意思是,老師你當以入閣執政,造福天下蒼生為己任。”

“我輩讀書人,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為國家為百姓做些實事,平之愿足矣!至于個人命運,卻不用多想。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國為民。”

周楠隨口為這個學生念一段名言警句,心中卻不以為然:仕途上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別說內閣輔,我這輩子能夠混到一省督撫就阿彌陀佛了,前提條件還得考上進士。

混官場,個人奮斗固然是重要因素,也得考慮歷史進程。

“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國為民。說得好,說得好!”陳矩眼圈紅了:“學生果然沒有看錯恩師。”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學生也該努力了。”

天氣實在太熱,周楠被這個感情豐富的學生弄得有點無奈:“萬化,下去好好讀書吧!”

陳矩:“是,學生要努力讀書,努力做事,爭取將來進司禮監成就理想。先生,外朝不同于內廷,非進士不得為官,非翰林不得入閣。恩師的學問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可是,正如先生以前說過,科舉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意外實在太多了。有一句話說得對:金舉人、銀進士,過了這一關,后面的進士功名、點翰林就簡單了。今科順天府鄉試,學生愿助老師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