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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湘蘭端著托盤過來,給趙昊上了消暑解燥的烏梅冰沙,給江雪迎上的卻是紅豆龜苓膏。
“太冰太涼,不適合你。”馬秘書語帶雙關的對江小姐道。
江雪迎俏面微紅,裝作只聽懂第一層。“姐姐太細心了。”
馬湘蘭搖搖頭,含笑退到一旁,不打擾他們談正事兒。
“小妹已經分別向蘇州揚州杭州等地的伍記下令,讓他們盡可能收買糧食和藥材,直接發送到昆山去。”
“多謝妹妹。”趙昊忙誠心實意的拱手道謝。
“兄長這樣說,實在太見外了。”江雪迎忙側過身道:“妹妹跟你學了多少東西?能報答哥哥一二,為昆山百姓盡一份力,實在是太好了。”
“好,太好了。”趙昊高興壞了。“往后有賺錢的營生,一定忘不了妹子。”
“嗯,小妹會一直跟著兄長……學習的。”江雪迎含羞帶俏,柔柔的點點頭道:
“那小妹就晚點再啟程,盡量幫兄長多搜集一些物資。”
“好的,費心了。”趙昊感激的點點頭。
知道今天家里忙亂,江雪迎又說了會兒話,便謝絕了趙昊留飯,告辭離去了。
送走江雪迎,趙昊讓高武將他爹喊來。
高鐵匠已經從蔡家巷搬進了府里,就跟高武住一屋,不一會兒便紅光滿面而來。
將養了一年多,日子又過得富裕舒心,老鐵匠整個人都胖了一圈,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公子,你找小老兒?”高鐵匠大聲問道。
“老伯快坐。”趙昊笑著起身相迎道:“我已經跟工部談妥了,在蘇州建一個火器研究所。這個所隸屬于軍器局,并且局里會調撥十到二十名工匠給我。”
說著他朝高鐵匠笑笑道:“你就是本所的首席工匠了。”
“哎啊,這怎么使得?”高鐵匠忙搖搖頭道:“老朽其實就會打槍管,這么大的名頭咱可當不得。”
“有什么當不得?無品無級就是好聽而已。當然,拿得也多些。”趙昊搖頭笑道:“一個月給你開五十兩可好啊?”
“太多了,太多了……”高老漢連忙擺手道:“光味極鮮的分紅,就夠我們爺倆吃幾輩子了。更別說公子給高武的更多。再拿公子一文錢,那還叫個人嗎?”
說著他呵呵一笑道:“公子能讓小老兒重新過過打鐵的癮,比什么都強。”
高武嘴唇囁喏幾下,想說啥又說不出口。
“放心,首席工匠是把關的監工,你爹撈不著掄幾錘子的。”趙昊和他的高大哥可謂心有靈犀,馬上善解人意道。
高武便松了口氣,朝趙昊猙獰一笑。
“給你就拿著。再說也是為了讓下面的工匠有個盼頭。”趙昊笑著向高老漢解釋一句。
“老伯還能干幾年?等你一退,下一任首席工匠,還不是從他們中間產生?”
“哦。”高老漢明白了。“這就像給驢子前頭釣個蘿卜,哄著他們好好干活。”
“那不一樣,我這蘿卜真能吃到。”趙昊哈哈一笑道:“不過你先別著急去縣里,就在金陵重新盤個鐵匠鋪。然后到軍器局挑二十個工匠,先不打槍管,給我打抗洪用的鋤頭、鐵锨、大鐵釘子之類……這些你比我懂,先開爐打著。回頭昆山缺什么,我再開列清單給你。”
“等忙過這一陣,我看看哪里適合建所,你們再搬過去。”
“成,都聽公子安排。”能重新掄起心愛的大鐵錘,高老漢干勁十足。
午飯后,趙公子顧不上午休,便來到后院。
趙府是個五進深的大宅子,后罩院一排七間平房。
其中三間住著跟他南下的三十三名學生。另外兩間住著二十名北京來的管事。府上原先的下人只能擠到余下兩間里去。
外頭還在下雨,趙昊命張鑒將學生們集中到中央一間房中。
滿滿當當一屋子的學生,神情激動的看著趙昊。老師終于想起我們了……
趙公子心中不禁一陣慚愧,本公子都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名字。
那就點個名吧。
趙昊讓張鑒拿來花名冊,挨個點起名字。
大部分學生的名字,趙公子都沒聽過。
不過也有兩個意外之喜——邢云路和吳中行,這兩位隆慶五年的進士,主動跑到了趙公子的碗里來。
尤其是那邢云路,后來可是很有名的天文家。
當然,他現在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監生,估計在天文學上也沒什么造詣。
不過本公子不怕沒造詣,只怕沒天賦……回頭讓貝培嘉好好教教他就是。
三十來名學生中,能有兩個未來的進士,趙昊已經很滿意了。要是本來都能考上,何必高薪請李贄來教他們?
李贄唯恐東家變卦,因此在教學上十分積極。
南下的路上他便把學生們集中在一條船上,每天教導他們趙公子獨創的‘科學制藝法’!
其實就是李贄發明的那套‘八股應試寶典’,被趙昊以五千兩銀子買斷了版權。
李贄何其灑脫?只要給錢,他連節操都可以賣掉。非但欣然同意,還主動宣稱這法子是趙公子所創。他那五個弟子,都是學了‘科學制藝法’才都高中的。
何況,除了投機取巧之外,李贄的學養也是極其深厚,講臺魅力更當世無兩……否則也不會在十幾年后成為風靡大明,令萬人空巷的大眾偶像。
在國子監時,李贄只能照本宣科。敢多說一句,都會遭到上司的呵斥。
來到趙昊手下,獲得了絕對自由,他被壓抑的靈魂終于無拘無束,講課妙趣橫生、天馬行空。把學生的積極性一下就調動起來。
他們每天跟著李老師黎明即起,如癡如狂的大聲背誦范文!在船上,在趙府,從沒中斷過……
害得趙公子每天早早被吵起來,卻又發作不得。
學生們用功,當老師的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能潑冷水呢?
“請老師訓話!”擔任助教的張鑒沉聲喝道。
嘩啦一下,所有學生停止了腰桿,做凝神傾聽狀。
“大家到我門下已經兩個月了。”便聽趙老師義正言辭道:“為師現在要給你們上第一節課——實踐出真知!”
“天下之事,聞者不如見者知之為詳,見者不如居者知之為盡。一個人只有在實踐中,才能看清自己的缺陷和短處,找到進步的方向。”
“不管你將來想當個科學家,還是以仕途為目標,為師都不想培養出一群只知空談闊論,問何不食肉糜的廢物來。”
“所以為師為你們安排了一次試煉,明日我們將趕赴水災中的昆山縣,了解民生疾苦,看看你們這些讀了十幾年的書的人,能不能勝任一個小吏的工作;能不能為抗洪救災出一份力。”
“到了昆山就等于上了戰場,誰敢消極怠工或者臨陣脫逃,立即逐出師門!”說著他凌厲的目光掃過一眾學生,沉聲道:
“有不愿意去的,現在可以舉手,為師絕不勉強。”
學生們哪受得了這份刺激?他們最差也是秀才,其中還有舉人,還能連個區區小吏都不如?
趙老師也小瞧我們了!
自然無人舉手退出,都憋著勁兒要讓老師刮目相看。
“好,收拾一下,明早出發。”趙昊滿意的點點頭。年輕就是好,還有熱血在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