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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沒有人比我更懂水銀第二百三十四章沒有人比我更懂水銀→:八三看書83ks,小閣老!
海沙鎮,陳懷秀家內宅中。
“水銀中毒?!”濃眉夫婦聞言齊聲驚呼:“怎么可能?”
李時珍不悅的哼一聲道:“怎么,懷疑老夫的診斷嗎?”
“不敢不敢,”濃眉婦人忙擺手連連道:“不過先生能再給滕少爺仔細看看嗎,我們島上都是一群跑船的,又沒有煉丹鎏金的,怎么會有水銀那玩意?”
“是啊先生,島上就沒有那玩意。”濃眉漢子肯定道。
沈夫人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道:“小滕從小就沒接觸過這東西。”
“有沒有接觸過,你們說了不算,病癥說了算。”李時珍卻毫不動搖,哼一聲道:“沒有人比老夫更懂水銀中毒了。”
趙昊點點頭,心說這話不假。李時珍可是給重度水銀愛好者嘉靖皇帝,當過保健醫生的……
嘉靖非但長期服用重金屬,還時常親自下場煉丹。而且把煉出的丹藥,賞賜給內侍近臣。
這樣不禁省錢,還能先讓人測測毒。看看沒問題自己再吃。
當時皇帝近臣雨露均沾,都沒跟著少嗑藥。
比如嘉靖皇帝的奶哥哥陸炳,是先帝最信任的男人,自然磕了最多的藥。
他自幼習武、身強體健,天再冷只穿一件單衣,一丈多高的墻,輕松就能翻上去。
就是這樣的強人,也禁不住積年累月的重金屬煉體,在五十歲時就忽然暴死,害的陸家也被風吹雨打去。
身子骨弱的就更慘了。大學士袁煒沒嗑幾年就病入膏肓,乞休歸家的途中便一命嗚呼了。
另一位大學士嚴訥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看到袁煒這下場,嚇得他趕緊乞骸骨,回家有請李時珍幫著排毒調養,才茍活了下來。
至于嚴閣老和徐閣老也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偷奸耍滑了。磕了好多的藥,也沒什么大礙。
不過嚴閣老在位最后幾年行事顛三倒四,屢屢出言冒犯皇帝;徐閣老這二年病體纏身,怕是都少不了水銀的功勞。
據說徐階致仕返鄉,路過常熟時,特意向嚴訥求了排毒的方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李時珍當年,就是因為苦勸嘉靖‘珍愛生命,遠離丹藥’不果,才會憤然從太醫院辭職,回鄉寫他的《本草綱目》去的。
所以他對水銀中毒實在太了解了,說沒人比他更懂也不為過。
李時珍從藥箱中拿出一副金針,在孩子頭上下了針。
他又讓沈夫人用艾條,灸那小滕的合谷穴,以鎮靜安神、調氣止痛。
一番針灸下來,那孩子終于恢復了神志,也不叫喚了。歪在陳懷秀懷里一動不動。
“神醫啊,真是神醫啊。”濃眉夫妻徹底服氣了。
“少胡吹,只是讓他安靜下來,還沒治病呢。”李時珍卻不買賬。
“先看看孩子居住的環境吧。”趙公子便沉聲提議道。
“不錯。”李時珍點點頭道:“看他這樣子,八成是長期接觸水銀所致。”
“哦,好,公子和先生這邊請。”沈夫人如夢方醒,趕緊請兩人進去東廂房。
進屋之前,趙昊提醒一句:“先生,還是先做好防護吧。”
李時珍忙一臉欽佩道:“沒想到公子也很懂。”
兩人便又站住腳,讓高武去船上將裝備取來。
等裝備的空檔,李時珍問陳懷秀道:“他發病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
“是,半個月前,這孩子突然性情大變,大喊大叫。甚至出現了幻覺,妄想。”陳懷秀嘆口氣回憶道:
“起先以為是被魘著了,請了神婆神漢驅邪,也去海神廟天后宮燒香拜過,但依然沒什么用。”
“這才想起看大夫?”李時珍不悅的哼一聲,又道:“那少說一個月前,他就應該有異常了。”
“還真是。”濃眉婦人驚呼一聲道:“大概一個月前,滕少爺開始喊頭疼,晚上睡不著覺,白天沒有力氣,讀不進去書,也不想吃飯。夫人請了大夫,給他開了安神化食的藥,也沒什么效果。”
說著她小聲補充道:“所以后來才會請神看。”
“請的都是什么庸醫?!”李時珍總是可以找到角度罵人的。“這孩子眼白發紅,眼袋發青,他們看不出來嗎?”
“他們說這是長期失眠所致……”濃眉婦人嘟囔道。
“這么點大的小屁孩,還失眠?”李時珍哼一聲道:“那他牙上的汞線這么明顯,他們都看不出來嗎?!”
“汞線?”陳懷秀三人都是一臉不解。
“在他牙齒和牙齦交界處,有一條細細的藍黑色的線。”李時珍指了指那孩子的嘴巴。
那孩子便呲牙咧嘴要咬人,正好讓眾人看到了,他齒齦交界處的那條藍線。
“嘶……”眾人紛紛倒吸冷氣,再不敢懷疑李神醫的論斷。
“平時他是獨居嗎?”李時珍問道。
“不是,有奶娘陪著他住。”陳懷秀答道。
“人呢?”
“這幾天不太舒服,告假回家歇著了。”
“把她找來我看看。”李時珍沉聲道。
“好的。”陳懷秀吩咐濃眉婦人去叫人。
盞茶功夫,高武便扛了口木箱回來。
陳懷秀等人目瞪口呆看著趙公子和李神醫戴上雙層大口罩、防護鏡,膠皮手套。穿起連身罩頭的防護服。
“這是弄啥?”濃眉男看的直發毛。
“不要胡說,出去守著。”陳懷秀低聲吩咐道:“任何人不準進來。”
“是。”濃眉男沉聲應下。
“沈夫人最好也保護一下自己。”趙昊指指剩下的一套防護裝備道:“如果屋里才殘留水銀的話,也會損害你的健康。”
陳懷秀暗暗苦笑,心說今天我還在屋里待了好久呢。但她不忍拂了對方的好意,便在趙昊的幫助下,也全副武裝起來。
三人這才進去東廂房。
見其分內外兩間,外間是那少年讀書起居之處,書桌書架、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里間則是他的寢室。
李時珍便仔細翻檢起來。
趙昊裝模作樣幫著找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耐性,用鑷子翻著桌上的書頁,問那沈夫人道:“是夫人教這孩子讀書嗎?”
沈夫人搖搖頭道:“是幫主。妾身雖然識兩個字,怎么敢跟人家讀書人爭學生?”
“哦?”趙昊不禁笑道:“管著這么大個幫派,還有工夫教學生?”
“亡夫在時,讓小滕拜他為師。今年妾身也提過,還是給小滕另請先生,別耽誤了幫中的正事兒。”便聽沈夫人答道:“但他等小滕長大是要當幫主的,別讓那些腐儒教成書呆子,還是他自己教放心。”
“真是好人哇。”趙公子笑笑,合上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