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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近瞪大眼睛,看著顧念之手機上那張黃的老照片,哆哆嗦嗦伸出手,摩挲著手機屏幕,結結巴巴地問:“這……這張照片是從哪來的?!”
“這您就別管了,我們這陣子也不是什么都沒做。”顧念之想收回手機,路近卻抓住她的手機不放,目光眷戀如有實質,恨不得將那張照片拓印在他心底。
顧念之見路近這幅樣子,也不忍心將手機拿走,嘆了口氣,說:“您知道秦素問小時候的模樣嗎?”
路近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知道?”顧念之挑了挑眉,“那難怪了。您看見我長大后的樣子,也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貓膩嗎?”
路近怔住了,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縮回了手,默默回到沙上坐下。
路遠一直一聲不吭地旁觀著這父女倆,見狀起身泡了兩杯茶過來,一杯放在路近面前,一杯放在顧念之面前。
路近端過茶,慢慢喝了一口。
這茶的味道很好,但入口有些苦澀,然后才慢慢回味過來,滿口甘香。
路近舔了舔唇,將茶杯放下,低著頭說:“你回來之后,我看見你長大后的樣子,有過猜測……但沒去證實。”
“猜測的是什么?為什么沒有證實?”顧念之放軟了聲音,盡量不給路近壓迫感。
路近這種人有嚴重的人際關系障礙癥,這種心理疾病意味著,他在處理人際關系的時候,會盡量把所有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不太會去尋找別人的幫助,更不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上想問題。而且因為他太聰明,智商比普通人要高出太多,所以他會經常覺得孤獨,跟人無法交流,久而久之,也加重了他的人際關系障礙癥。
顧念之是少有的可以讓那個他敞開心扉關心和交流的人,另外一個人是路遠,但他對路遠依然有保留,因為路遠對他也有保留。
所以顧念之只能選擇這種方法,不去刺激路近。
路近搖了搖頭,“這有什么關系呢?她已經去世了,如果真的去證實,會讓別人知道的。她是完美的,不應該有任何瑕疵,不管是道德上,還是現實中,這些都不是她應該承受的。”
顧念之倏然明白過來。
她的眼神霎時犀利起來。
“爸,您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是誰,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公開這件事,本來就是想讓秦瑤光繼續擔這個名,對不對?”
所以在用dna測親子關系的時候還騙她。
“正好秦瑤光整容得跟我長大的樣子很相像,所以您也就將錯就錯了。”
“這樣就沒有人會質疑秦瑤光跟我的母女關系。畢竟我們生得這么像,五官中除了鼻子略微不同,其他眼睛、眉毛、嘴唇和臉型都是一模一樣。”
路近被顧念之的視線看得有些狼狽,只好仰頭看天,不置可否。
顧念之見路近不說話,點了點頭,“您不說話,我就當我猜對了。”
路近嘴角抽搐了兩下,目光斜睨而來,想要否認,可是在顧念之堅韌頑強,不肯退縮的眼神前,他一句否認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雙眼睛看著他,就像少年時期,他跟著父親在醫院里巡房的時候看見的那雙眼睛。
路近心里最美好的記憶被觸了,他忍不住滔滔不絕起來。
“……我第一次看見她,正是在她生車禍之后。”
“我跟著父親顧浩澤去醫院巡房,看見了她。”
“她還是個小女孩,不到十歲,全身被大面積燒傷,整張臉上都包著紗布,只有一雙眼睛露在紗布外面。”
“我從來沒有看過那么好看的眼睛,不是她眼睛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看,而是她的眼神,堅韌又頑強,沒有一點燒傷患者經常有的驚恐和慌亂。”
“她的眼神靈動異常,哪怕整張臉被包裹在紗布里,也無損她眼底的神采。”
路近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就像是在努力尋找語言描述他的感受。
然后說:“……她的雙眼就像一對光體,任何人都無法忽視這雙眼睛的神采。它讓你想到所有美好的東西,就像夏天雨后的晴空,有股滌蕩人心的力量。——跟念之的眼神一模一樣。”
顧念之:“……”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眼睛這么好看……
路近沉浸在回憶里,唇邊帶了一絲微笑,眼神悠遠,像是回到了那個午后,他跟著父親走在醫院長長的走道里。
“我的父親顧浩澤是著名的心理學家,他負責幫這些燒傷病人進行心理疏導,讓他們能夠克服火災中的心理恐懼,從而正常生活下去。”
“我父親疏導過的燒傷病人不計其數,唯獨對這個被燒傷的小姑娘贊不絕口,說她心智堅韌,是平生僅見,幾乎不用心理疏導。”
“因此他們只是正常的聊聊天,并沒有進行正式的心理治療。”
路近那時候對這小女孩有股莫名的興趣,他并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么,只知道看見她,在她身邊,心里就會平安喜樂,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是他不能征服的。
他的那些難度頗高的高能物理題也都能一一迎刃而解,他看的頭疼的那些大部頭生物基因外文原著,也能繼續看下去。
“……我經常去看她,在她病床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直到有醫生來換藥,直到……有殺手趁著下午人多的時候潛入病房。”
顧念之倏然瞪大眼睛,“殺手?!那個時候就有殺手要她的命?!”
路近點了點頭,“那天我正好去看她,一眼看出那個正在給她吊瓶里換藥的人不是醫院的護士,雖然那人穿著護士服,戴著大口罩,手法也很嫻熟,但我還是現了很多破綻。”
路近伸出手指比劃說:“……醫院護士的手指上不會有槍繭,耳朵里也不會戴著無線通訊耳麥,一邊換吊瓶,一邊在跟外界聯系。”
“我那時候剛剛對電磁磁場感興趣,自己做了很多小程序測試身邊的電磁磁場。”
“我看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顯示出來的異常電磁信號,確信是從那個換藥的‘護士’身上傳來的,于是我釋放了電磁干擾,并且轉化為聲音。”
“那‘護士’戴著無線通訊耳麥,耳朵里肯定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因為她臉色遽變,顧不得繼續換吊瓶,捂著耳朵幾乎站立不穩。她喘了一口氣,才匆匆忙忙轉身離開。”
“確定沒有這‘護士’的同伙了,我才從人群中走出來。”
那時候,路近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沒有誰會注意到是他剛剛挫敗了一起謀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