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堅的臉上已經沒有什么表情,像是悲慟到了極處,已經萬念俱灰。≮菠≒蘿≒小≮說
他垂眸看著那個眼神閃爍不定的“忘年交”,慢慢松開了扼住他咽喉的手,直起身來。
“說。”他只扔下一個字。
那“忘年交”捂著喉嚨咳嗽了兩聲,見何承堅表態了,才放心下來。
他撐著草地站起來,指著在不遠處坐著的秦霸業,咬牙切齒地說:“是他,在一次飯局上主動跟我交談,說他想辦一個診所,看中了z城的一塊地,可去工商走了一圈,才知道那塊地是有主的。”
“他聯系了那塊地的主人,那人卻說不賣地。”
“我就問他,建國后土地不都收歸國有了嗎?怎么還有土地是私人的啊?”
“秦霸業告訴我,大部分土地都是國有的,只有極少數土地的產權清晰,后來經過清算,重新歸以前的土地主人所有了。”
“他看中的那塊地,就是這樣的情況。”
“我也只能表示同情,他也沒說到底是誰的地。”
“后來我就……我就被他設套了,賭博輸了一大筆錢,那些人好兇悍,說不還錢就要去扒我的房子,斷我的生意!”
“我銀行里的錢都還給他們了,他們還不罷休,聲稱不還清就要去派出所告我賭博!”
“那個時候,賭博是要判重刑的。我怕死了……”
“然后秦霸業又來了,他知道了我的情況,說他有一條財路,只要我能幫他,他就給我一筆錢還賭債。”
“我那時候已經走投無路了,家里的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實在沒有錢了,只好聽他說……”
秦霸業這時冷冷地說:“明明是你聽我說,你的老朋友秦會昌家在z城居然有那么一大塊地,而且他家的人絕大部分都出國了,有很強大的海外關系。他那些親戚出國的時候,把國內財產都讓秦會昌代管,秦會昌其實非常有錢……”
“所以你心生怨懟,認為你的朋友有錢卻不幫你還賭債,根本算不上朋友!”
“我沒有!”那“忘年交”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腦袋飛快地左右“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想借錢而已!沒有想過讓他們幫我還賭債!”
顧念之瞇了瞇眼,“我看你就是有,這樣才能解釋你怎么會突然喪心病狂地幫一個外人害一個對你有恩的人。”
“那是肯定的。錢財是一個方面的原因,但看見自己熟悉的朋友突然變得有錢,而自己已經快一無所有了,對有些人來說,是比看見外人變成百萬富翁更難以接受的事。”
何之初淡定地補充道,“這不是升米恩,斗米仇。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忘年交”惱羞成怒起來:“你們還想不想讓我做污點證人指證秦霸業!”
顧念之撇了撇嘴,心想讓你做“污點證人”,可能嗎?
也不看看你害的人是誰……
不過她也沒再說話了。
何承堅背起手,注視著西伯利亞初雪中那個美麗的3d全息虛擬人像,沉聲說:“……繼續!”
那“忘年交”回想了一會兒,又說:“再后來,其實我記得不太清楚了。就是秦霸業讓我幫忙,讓我綁架秦會昌的獨生女兒秦素問。”
“你是怎么綁架的。”何之初打斷他的話,“說清楚。”
那人梗了一下,本來不想說,但是被何之初犀利陰冷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還是不由自主地說:“……就是一天她放學之后,我說有個好玩的東西要給她玩,她來了之后……”
說著,這人瞥了顧念之一眼。
顧念之笑了起來,“……不會真的是跟誘騙我掉下陷阱一樣吧?”
這人嘴角直抽,說:“差不多,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是秦霸業指使我這么做的!”
秦霸業譏嘲地笑了,居然直言不諱地承認道:“對,是我讓你這么做的。可我又沒拿槍指著你的頭,你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當時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
“我還以為要多花些功夫,多花點錢。”
這人被秦霸業說得都快抬不起頭了。
背著人做壞事很容易,但是被人當面揭穿,這就很尷尬了。
顧念之意外地看了秦霸業一眼。
他居然主動招供了。
何之初那邊不用說,已經安排了人全盤錄像,而且同時上傳云端保存,務必要把這兩人招供的情況全部用攝像機拍攝下來。
何承堅還是沒什么表情,只是看了看那“忘年交”,又看了看秦霸業,淡淡嗯了一聲,“……還有呢?”
“接下來,我自己說。”秦霸業揮了揮手,氣勢又回來了。
那“忘年交”急了,連忙說:“……我才是污點證人!你們不是要變卦吧?!”
他生怕因為秦霸業主動招供,這些人就讓秦霸業做“污點證人”,來指證他了……
顧念之無語地搖了搖頭,移開視線,不看這人的丑態,實在是辣眼睛。
秦霸業也輕蔑地斜了這人一眼,嗤了一聲,根本沒理他,心想還想做“污點證人”?何承堅這老滑頭的話還能信?
更別說他們當年謀害的對象是誰,是秦素問啊……
何承堅心坎上的人。
這些事,他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秦霸業明白自己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
所以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
置之死地,才有一線生機。
他沉聲說:“我當年確實需要那塊地,因為洛勒跟我說,這塊地會被劃到特區里面。”
“當時只有這塊地是私人所有,可以轉讓。別的地,都是國有,想買都買不到。”
“而且他還透露,根據國家制定的特區政策,劃成特區之后,私人擁有的土地就能進入流通領域。到時候光這塊地,就能價值百萬千萬。數十年前,就連萬元戶都是大家敬仰的對象,更別說數百萬上千萬了。”
“如果有了這塊地,就算握在手里不賣,也能用這塊地做抵押,去銀行貸款開醫院。”
“我一聽就知道這地是誰的。我祖上曾經在這秦家里做工,我們家的姓就是后來改成跟東家一樣的姓。”
“他們以前在我們那里赫赫有名。”
“后來他們家出國的出國,北上的北上,已經沒有人在z城了。”
“我恰好知道秦會昌他們一家沒有出國,而且去了c城。”
“于是我就開始準備,先調查了他們一家人的狀況,然后想了一個主意,回來就給我的女兒秦瑤光整容了……再后來的事,這位朋友已經說了。”
秦霸業嘎嘎笑了起來,“說實話,很多主意,都是這位朋友主動提的。”
“他最熟悉秦會昌,因此他的主意,最有效果。”
“從綁架秦素問,到秦瑤光裝做秦素問的樣子拍求救錄像,還有秦會昌一家人回c城之后遭遇的車禍,都出自這個人的手筆。”
秦霸業做了個數錢的手勢,“我這人最知人善任,我只負責出錢,自有能干的人給我辦事。”
那“忘年交”滿頭大汗,急得話都說不清了:“他胡說!都是他的錯!都是他指使的!我只是幫忙而已!”
何承堅猛地回過頭,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拿著一把手槍。
砰砰砰砰!
一連串如同爆竹一樣的槍聲在西伯利亞通古斯天坑旁邊的曠野上響了起來。
那“忘年交”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幾乎被打穿了心臟,野獸般的嚎叫從嗓子眼里迸出來,剛吼了一半,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正好對著秦素問長發飄飄的全息3d虛擬人像,直跌下去,就像給她磕了一個頭,然后趴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顧念之嘖嘖兩聲,“……怎么就這么打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何之初冷冷地說:“不,對這種怕死的人來說,只有死亡,才是最大的懲罰。”
不過他還是走到何承堅身邊,戴著手套從他手上拿下手槍,說:“父親,您不用親自動手,讓我來。”
何承堅搖了搖頭,嘶啞著嗓音說:“這是我欠素問的,理應由我來賠償。”
他知道已經太晚了,但遲總歸好過沒有。
天上的雪花越發大了,地上蓋了一層白雪,那人流出的血染紅了雪地。
何承堅一步一挪,來到秦霸業面前,喃喃地問:“……為什么……”
不等秦霸業回答,何承堅又大聲吼了起來:“到底是為什么?!——你處心積慮奪地謀產,只是為了開醫院發財?!你別當我們是傻子!”
顧念之也連忙說:“他的私立醫院跟洛勒合作,不知道做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一定要好好審一審。”
何之初將手搭在顧念之的肩膀上,不讓她舉步上前,淡淡地說:“他是借私立醫院做幌子,掩蓋他們的實驗室。”
秦霸業不以為然地笑了,“我女兒本來就是大科學家,我用自己醫院賺的錢,資助她的實驗室,還需要掩蓋?”
“只是資助她的實驗室?”何之初這些日子的調查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他命人將一個手提箱拿來,扔到秦霸業面前的雪地上,“你自己看!你女兒的實驗室都只是幌子,你自己還有一個實驗室!”
“念之說你是醫學天才,一點都沒說錯!”
“這些年,你也在研究醫術,研究基因!”
“不過不同于你女兒研究‘完美基因’,你是和外國人合作,研究華夏人種基因的絕對弱點!”
何承堅的眼睛猛地瞪了起來,質問秦霸業:“你為什么要和外國人合作,研究華夏人種基因的絕對弱點?!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霸業的瞳孔猛地一縮,自己最后的秘密都被何之初和顧念之揭穿了,他還顧慮什么呢?
他仰頭望天哈哈大笑,氣勢竟然一點都不比何承堅弱。
“我要做什么,你們心里沒數?!”他抬頭,傲然地看了周圍的人群,大聲說:“……量華夏之基因,結與國之歡心!”
“劣等民族,只配做基因庫,給別的高等種族配種!”
何承堅目呲欲裂,發現手里沒了槍,他索性直接撲上去扼住了秦霸業的喉嚨。
而秦霸業似乎一直在等他這么做。
何承堅一撲上來,秦霸業迅速反手緊緊抓住何承堅扼住他喉嚨的手,大聲說:“我體內有定時炸彈!趕緊給我直升飛機讓我離開!不然我跟他同歸于盡!”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920章《重組往事》。
今天兩更。
第二更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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