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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請二嬸嬸來東府幫幾天忙第五百六十四章請二嬸嬸來東府幫幾天忙→:八三看書83ks,紅樓春!
大明宮,養心殿。
隆安帝聽聞戴權之言后,微微一揚眉尖,道:“賈敬死了?哼。”眉眼間,不乏刻薄的譏諷。
對于賈敬,隆安帝并不陌生。
曾有一段時日,他還有些欽佩此人風骨,感觀良好。
榮國公賈代善活著時,寧國府襲一等將軍賈代化的京城節度之位,還并非只是一個空頭銜。
堪稱位高權重,十分緊要之職。
而賈敬身為京營節度之子,非但武功騎射不錯,甚至文才方面,更是驚艷一方。
時有京城四公子,寧榮兩座國公府第的賈家就出了一個,便是文武雙全的賈敬。
當時賈敬在賈家,遠非賈赦、賈政之流可比,賈家同代人中,可謂無人能比。
所有人都以為,賈敬將來必能光耀門楣,不辱祖宗功業,甚至還能揚光大。
因為賈敬當時,頗得老義忠親王,也就是景初年間東宮的器重。
若非賈敬堅持科甲出身,以正途入東宮為官,義忠親王早就征辟他入東宮為官了。
即便未曾為官,賈敬當年也可隨意出入東宮,甚至傳言他還可與義忠親王同車而行,同榻而臥。
是時,便是榮國公賈代善,都對這位東府長侄另眼相看。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東府之勢,絕非后來的西府可比。
直到景初十四年,這一年,賈敬高中進士,但也是這一年,義忠親王壞了事,從朝野稱贊的賢太子,突然遭圈禁被廢,并于三年后很快就病歿了。
一代賢明東宮,被貶成為義忠親王,郁郁而終。
自此,賈敬雖名列皇榜,卻拒不入仕,甚至連祖宗家業也不就,直接讓其子賈珍襲了爵。
他自己則出了城,在道觀里出世修道,再不問世間俗事。
這樣的忠義,在景初年間時,不止朝野清流,連隆安帝都頗有幾分敬重。
但是,等到皇位落到隆安帝身上時,處境不同,地位不同后,再看此人,就怎么看怎么刺眼了。
莫非此輩以為,這位子只能義忠親王坐,他隆安帝卻坐不得?
無知之輩,以為朕之德行,不配為帝?
所以,對于賈敬,隆安帝當初生出的好感一朝喪盡,到后來聽說修道修的走火入魔,就唯有嘲諷了。
頓了頓,他問道:“可得善終否?”
寧國府一脈,賈珍暴斃,賈蓉慘死,若是連賈敬都橫死,那這一支的風水,就真不算怎么好了……
戴權忙回道:“是吞服金丹過多,燒脹而歿。”
這個死因,倒是和太上皇一模一樣……
隆安帝眉頭皺了皺,也不知想到了甚么,沉默稍許后道:“罷了,前兒才打了人家廷杖,有些冤枉了那個混帳行子,今兒朕給他個體面罷。傳旨:賈敬雖白衣無功于國,念彼祖父之功,追賜五品之職。著光祿寺按上例賜祭,朝中由王公以下準其祭吊,欽此。”
聽到這等恩典,戴權眼角抽了抽,心里打定主意,讓戴緱這二年來最好躲著賈家走。
最起碼,林如海不死,別去招惹賈薔。
剛念及此人,就聽有黃門入殿內傳奏:“文淵閣大學士林如海求見!”
隆安帝忙讓宣入,又讓戴權親自備坐。
等林如海謝過皇恩落座后,隆安帝皺眉道:“本就瘦的不成模樣,如今怎又比先前還瘦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皇上不必擔憂,臣這身子骨,雖久病多年,但臣料想,總還能再堅持五年。不見新政大行天下,臣豈能撒手?”
隆安帝聞言,心里寬松了稍許,但仍未滿意,道:“五年?如此大業,便是十年仍顯匆忙,五年如何能夠?愛卿好生保養身子,朕還要倚重多年呢。”
林如海笑道:“臣自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不過,皇上也不必著急。天下英才無數,如恒河之沙。如今圣天子在上,新政大行時,自有無數英才顯現。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輩新人換舊人,才是正道。如臣這般老朽,得用時,就該效死命為君上,為社稷,不好惜一時之力。待病弱無能時,該退時就該退。戀棧不去,反倒成了朝廷之累贅,亦非社稷之福。
朝中如今多有老朽之輩,雖無大過,卻也無大功。他們本身,也只求無功無過,占著位置不為事。居然還能養出清望來……臣以為,此非正道。”
隆安帝聞言,看著林如海道:“此等情形,愛卿便是不說,朕也看得到。可又有何計可施?愛卿若是身子骨壯實,朕就將吏部分與愛卿掌著。可如今一個戶部,就讓愛卿如此操勞。朕豈能再賦重差?”
林如海呵呵笑道:“臣豈敢生出貪婪之心?只是臣從戶部邸報中看到,今歲兩江、鄂、皖、陜、晉等地,形勢都在向好。韓彬、李晗、張谷、竇現、左驤等人,不愧是當世名臣!尤其是近二月來,手筆越來越大。更難得的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很是提拔了一批可用之人,看起來,也是效果不俗。臣尋思著,若是今歲夏秋之后,果真這數省之地安靖平穩,是否可調諸位賢臣入京?”
見隆安帝有些遲疑,林如海笑道:“不瞞皇上,臣也是有些私心的。”
隆安帝驚喜笑道:“愛卿也有私心?朕卻從來不知,愛卿也會有私心。”
林如海苦笑道:“臣為相之后,公務之重,每日劇增!若軍機處諸大臣同心協力倒也罷,偏其他諸大人的想法,仍是景初年間那些路數。寅吃卯糧,先謀官紳之福,而后才念百姓之民生。國庫里稍微有點銀子,倒先張羅著補百官多年前的欠俸和宗室的祿米。整日里勾心斗角,臣能為有限,獨木難支。這種事,皇上又不好出面。所以,想請幾個霸道些的同僚回來幫幫場子。”
這些事隆安帝早就心知肚明,聽到林如海的訴苦,哈哈大笑出聲,道:“愛卿哪里是能為有限,不過是愛卿出身四世列侯之家,讀書傳禮,一身君子之氣,這才讓人欺負了去。韓彬、李晗、張谷、竇現、左驤等人,卻一個比一個霸道。有他們在,愛卿倒是的確不復擔憂這等扯平事。”
隆安帝高興的當然不是這樣膚淺的小事,而是林如海不專權,不攬權。
韓彬等人不歸,每多一日,林如海往朝中各處安插的人手,便多一分。
不是他想安插,而是為了辦事,不得不安插。
隆安帝非但不會阻攔,還會鼓舞甚至相助這種做派。
韓彬等人若是三年不歸,那即便不會滿朝皆林臣,至少也會落個林半朝的美名。
到那時,即便韓彬、李晗、張谷、竇現、左驤等人歸來,也未必能與林如海抗衡。
如今林如海能主動催著請他們速歸,至少這份心意,這個表態,讓隆安帝十分滿意。
隆安帝看著林如海笑道:“原還想給愛卿一個驚喜,既然愛卿說了,那朕就給愛卿交個底。韓彬、李晗、張谷、左驤等人最少還要等半年光景才能回京,他們各自所在的位置都十分要緊,未安穩妥當,不敢輕離。但竇現,呵呵,再有月余,就該回京了!如何,竇現竇廣德的脾性,愛卿總該知道罷?”
林如海聞言果然高興道:“若是竇廣德回京,臣之煩惱,必不再憂矣。”
韓彬等人的脾性已算是剛烈,但是卻都沒有竇現的脾氣大,竇現之剛正暴烈,早在當年為巡城御史,卻敢當街毆打勸阻未果,縱馬馳街的宗室親王時,就聞名天下了!
此人之霸道,便是韓彬都頭疼不已。
卻不知率先將此人調回京,是否有一箭雙雕之意……
寧安堂上。
賈薔面帶哀容,雙眼紅腫,面上淚痕極深……
晴雯這小浪蹄子,多半是在記恨昨夜他和香菱夜不歸宿之事,所以給他準備的生姜里,摻雜了芥末和大蒜。
讓他想止住眼淚都難……
一眾賈族中人,黑壓壓的一大片,賈薔讓他們挨個看過賈敬遺體后,“悲泣”道:“修道煉丹之害,都看在眼里了?太爺是長輩,我作為晚輩,雖百般哭求,甚至跪求,請他們停止煉丹修玄,他老人家始終不聽,以致今日之果。但從今往后,賈家哪個再敢碰這些,就莫怪我這個族長不近情面。唉,我……悲傷過度,頭暈無力,難以操持喪事。今將喪事,全權委托于政太爺和蕓哥兒。若有失禮之處,還望體諒。”
眾人:“……”
如今賈族上下,敢跳腳的都送去遼東了,留下的,都是識時務之輩,誰敢多說甚么?
只賈政有些頭疼道:“薔哥兒,其他的世交親舊登門祭吊倒也罷了,可四王八公之門,或是宗室王親若來,多半要尋你……”
賈薔苦惱嘆道:“果真如此,雖身在病中,亦不敢推諉。”
賈政點頭道:“如此就好。”
隨后,賈薔借故頭暈,就回了內宅。
賈敬已經成了過去式,大房一脈也徹底成了往日之聲,連余音也未留下。
從今往后,賈薔便是寧國府唯一的男主人了!
正當他準備去尋晴雯算賬時,卻見不知何時,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并李紈、鳳姐兒等人,早就在后宅中堂落座了。
王夫人看起來徹底沒了往日的那抹焦躁,眉眼間滿滿都是佛意。
邢夫人伙同賈赦敲詐賈璉五千兩銀子和三個莊子未果,還被威脅要送去甘肅鎮吃沙子后,也老實下來,看起來亦是人畜無害的樣子。
賈母先看到賈薔那副悲容,唬了一跳,忙道:“怎哭成這樣?”
怎么看也不像有這副孝心的人啊!
鳳姐兒含笑上前,輕輕嗅了嗅,沒好氣道:“姜蒜擦多了!”
賈薔嘖了聲,嫌棄她一眼,不理她,問賈母道:“老太太怎過來了?”
賈母沒好氣道:“我不過來,一會兒各府誥命來吊喪,你準備讓哪個去接待?若是玉兒早些嫁進門兒來,你求我也不來!這一遭,又得耽擱一年。再者,內宅里沒人張羅更不行。”
賈薔笑了笑,道:“若如此,老太太將二嬸嬸借過來,有她和尤氏在,也就沒差了。”
賈母笑道:“你要求人,就自己開口。你二嬸嬸若能忙得過來,就過來幫你。正好平丫頭也在,她主仆倆最是契合。”
賈薔聞言點頭贊同道:“她二人確實契合……不過平兒現在可不是二嬸嬸的婢女了,她倆一起長大,情同姊妹,往后就當姊妹罷。”
鳳姐兒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羞惱,狠狠瞪了賈薔一眼,咬牙道:“這也是求人的態度?少做你的白日夢了!”
賈母也不理這二人斗嘴,忽想起來,問賈薔道:“對了,你不在前面迎客,進里面做甚么?”
賈薔搖頭道:“我悲思太過,傷了神,折騰不去了,回來修養一二。前面已經托付給二老爺和蕓哥兒去打理了……”
賈母氣笑道:“世上還有你這樣的道理?我就不信,你能落得個清閑。”
話音剛落,就見吳嬤嬤急急從外面進來,先與賈母見了一禮后,對賈薔道:“侯爺,前面打人來,說恪和郡王來了,還帶著宮里的旨意。”
賈薔無語,賈母卻得意的不得了,笑道:“還不快去?如今東府只你一個,憑你怎樣奸猾,也甭想偷這個懶。”
賈薔還未出門,又聽身后賈母叮囑鳳姐兒道:“這幾日你就別回西邊兒去了,好生在這邊幫忙。不過,讓尤氏還是少露面的好。你同她說,就是我說的,喪期讓她養病罷。”這樣的大事常露面,也就真的成了賈薔的尊長了。賈母都覺得她不配……
鳳姐兒遲疑道:“沒尤大嫂子相助,我一人怕應付不過來。”
賈母好笑道:“平日里何曾聽你伏過軟?再說,有平兒那蹄子幫你分擔,必不會有事。行了,你自去張羅著罷。有誥命來,就打到這邊來。”
鳳姐兒聞言,這才笑著應下,出去開始主持起內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