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九百二十一章 機關算盡,反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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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寧安堂上。

拜堂罷,黛玉先被送回洞房,賈薔還要留下迎賓,主要是謝恩帝后。

“皇上、娘娘之大恩,臣感激不盡!”

賈薔大禮拜謝。

堂上諸人目光各異,有探究的,有審視的,有欣慰的,還有擔憂的……

隆安帝打量了番后,叫起問道:“你今兒弄的甚么名堂?便是要成親了心中歡喜,是不是歡喜的過了頭了?你先生事前必不知道罷?”

一旁韓彬笑道:“聽到外面動靜后,林大人問的和皇上一模一樣,都問他弄了甚么名堂?”

又同賈薔道:“你這手筆有些過大了罷?難道不怕開啟奢靡攀比之風?”

賈薔搖頭道:“兩碼事,臣所用之紅毯,是在山東、宣鎮和河南三地織造出來的。聘請的女工,數以萬計!別的不敢保證,只這些女工做工所賺到的銀子,保證其一四口之家數月嚼用足矣。可惜那些花兒不能如此,花期太短只能十天。否則,臣也一定會將這些活計分發下去。如此,就能解決更多百姓的生計。”

此言一出,韓彬揚眉道:“你是說,以工代賑?”

賈薔點頭道:“數省大旱,災民加起來數百萬之眾,便是將朝廷掏空,也不可能長久的支撐下去。朝廷想盡法子救助是一個方面,但臣以為,給他們多尋一些出路,能夠靠做事換取糧米自救,未嘗不是一種好法子。譬如興修水利,修路。又或者加入工坊做工……再不濟,如臣這樣的有錢人,想辦法將手里的銀子花出去,讓他們憑勞作得到。皇上,有錢人如果只往里進錢,再將金銀深埋地下,對朝廷對百姓來說,都是一種罪責,絕不可取。”

隆安帝聞言嘆息了聲,看了看尹后,又與韓彬等指了指,道:“這等論調他原先說過,但朕也是好奇,這混帳是如何做到將一件奢靡到極致的惡劣事,如此理直氣壯的說成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百姓的大好事,說的朕都想褒贊他了?”

難得隆安帝說一句頑笑話,自然是滿堂哄笑聲。

韓彬看著賈薔道:“你說的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具體施為時,卻很艱難,你知道緣由?”

賈薔點頭道:“士紳官老爺們,做慣了人上人,使喚一些百姓泥腿子,舍下仨瓜倆棗都將他們自己感動的落淚,又怎么可能如我這般給足工錢?所以,主要還是要看朝廷方面。”

隆安帝道:“行了,難為你大婚之日,還在為國事艱難操心。不枉朕和皇后頂著被言官勸諫的風頭,前來做你的高堂。賈薔,你是林如海的弟子,又有如此才能,皇后娘娘待你更親如子侄,視為異姓骨肉。你有才能,就放開手腳去施展。朕的胸襟雖不敢自比漢武唐宗,卻也容得下一個天縱奇才的少年國公!李暄給你作儐相,求朕與你寫一聯,朕與你所寫何字?”

賈薔躬身道:“皇上隆恩,為臣所書:天作好合富貴永,五世其昌壽綿長。”

隆安帝點了點頭,道:“你記住便好!”

這算是金口玉言,許以富貴了!

聽聞此言,滿堂王公大臣和命婦,無不動容震驚。

想來想去,也只想到四個字:

富貴已極!!

多有人艷羨嫉恨,但韓彬和韓琮心里卻不無擔憂。

這世上事,任憑甚么都難逃盛極而衰的天道規律。

此刻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誰又知道以后,會是甚么模樣?

賈薔再度謝恩后,隆安帝問尹后道:“皇后可還有甚么吩咐的?你素來偏愛他和李暄。”

尹后笑了笑,看著賈薔道:“二年前初見你時,還是個半大孩子,尚小。如今卻已成親,長大了。只是既然大了,日后就不能再和李暄一道胡鬧了,要勤懇忠勉踏踏實實的為皇上、為朝廷當差。如今圣天子在位,半山公、你先生、邃庵公他們,哪一個不是不世出的名臣?所謂君明臣賢,正是施展抱負之時,斷不可荒廢了。不然,本宮也饒你不得。”

賈薔再度謝恩,領受教誨,隨后,隆安帝同尹后道:“那就先回宮罷,朕和皇后在這,反而耽擱了他的好事。”

一語雙關,眾人再度大笑起來。

一同起身躬送帝后回宮。

等目送龍車鳳輦駛離寧榮街回皇城后,賈薔方緩緩呼出了口氣……

正要折返回去,見李婧不動聲色走來點了點頭,賈薔頓了頓,腳步未停留,回到寧安堂。

致謝過諸多賓客后,賈薔在假意辭讓中,被賈母并南安王太妃、北靜王太妃等勸去了洞房……

“吱呀……”

房門打開,見賈薔進來,娶親太太、送親太太忙站起來相迎見禮,賈薔擺手免禮后,走到床榻邊,看著蒙著紅蓋頭的黛玉坐在那,心里也有些激動起來,輕輕吸了口氣后,紫鵑從一旁送來一根秤桿,賈薔要用秤桿挑起紅蓋頭,寓意稱心如意,亦表明夫妻地位相平……

賈薔接過秤桿后,輕輕的挑起了紅蓋頭,露出一張千嬌百媚,恍若月宮仙子般絕美的俏臉。

“妹妹好美!”

賈薔脫口而出,讓兩位全福太太都笑了起來。

黛玉心中甜如蜜,抿嘴羞笑,抬眼嗔怪了賈薔一眼。

全福太太忙取來用紅繩連在一起的兩個酒壺,和用紅繩牽在一起的兩個酒盞,遞給新郎新娘,二人彼此互喂,這便是交杯酒了!

接著,全福太太又取來一個瓷碗,里面裝著三十二個半月形的小肉丸子,有四個圓形的,用紅繩穿著,只是不用嘗,只看一眼就知道不熟……

此時紫鵑走在門口輕咳了聲,就聽到外面傳來賈蘭、賈菌的含笑大聲問候道:“不生嗎?”

黛玉俏臉滾燙,應了聲:“生。”

聽到賈薔“嘿嘿”樂了起來,羞的她恨不能拿丸子堵住賈薔的嘴!

這便算是吃完了“子孫餑餑”。

兩位全福太太在給黛玉的鳳冠上插上了兩個童子騎麒麟的金簪后,紫鵑忙取了兩個大紅封來,送給兩位太太。

二人并未推辭,領了后笑著告退。

等外人去后,賈薔坐在大紅鸞鳳錦被鋪就的床榻邊,握起黛玉的手,輕聲喚了聲:“娘子……”

“噗嗤!”

卻是剛關上房門的紫鵑,一下沒忍住噴笑出聲。

娘子、相公這樣文縐縐的說辭,只出現在戲臺上……

“這怎還有一個外人沒走?”

賈薔保持微笑的表情,目光“兇狠”的問道。

紫鵑抿了抿嘴,笑道:“我去取些飯菜來!”說罷一扭身出去了。

黛玉嗔道:“她是陪房,你對她好點……”

賈薔不言,只怔怔看著她如花似玉的容貌,黛玉也不怯,眸光如水般回望著他。

“太太……”

“老爺……噗嗤!”

黛玉喚完后,沒撐住笑出聲來,隨后忙道:“抱歉抱歉,我也不知為何,覺得這樣將你叫老了……”

賈薔干咳了聲,道:“再來……娘子”

“欸!”

賈薔:“……”

你應的倒是清脆,可我呢?

見賈薔一臉麻花,黛玉哪里還忍得住,用繡帕掩口,吃吃笑了起來。

她仍是那個鐘靈毓秀,俏皮多情的瀟湘仙子。

賈薔見之勃然(起)大怒,如惡虎撲食般,在黛玉小小驚呼聲中將她撲倒……

“嚶……相公啊”

翌日清晨,說是翌日,實則還是夜中。

寧安堂內正堂,織金帳內。

賈薔懷中擁著黛玉,盡管一宿未睡,大半時間都在說話,此刻黛玉仍是梨花帶雨,眉眼間的淚痕間,殘余著絲絲春韻……

“壞人,壞人……”

許是又因痛覺想到可恨處,黛玉忽然舉起秀拳,輕輕敲了賈薔兩下。

賈薔卻只得意的哈哈一笑,將她抱的更緊了些,看著似乎恨不能將黛玉融進身體里。

黛玉自然能感受到賈薔的愛意,抿嘴無聲淺淺一笑后,將螓首埋進他懷中,道:“你怎么弄的那樣隆重奢靡?太靡費了些……大后日還會用么?”

賈薔自然很快就摘出了重點句,搖頭道:“怎么會?不用了。”

黛玉聞言,心中嘻嘻一笑后,還是勸道:“還是用罷,不然便是子瑜不說甚么,尹家也不會高興……不過,都是咱們用過的了,再給子瑜用,他家會不會忌諱……”

賈薔知其善良,溫聲道:“我準備了些其他的,雖沒有今日這樣貴重,但也應該說的過去……今兒咱們大喜之夜,不說其他的。”

“讓紫鵑進來罷……”

黛玉感覺其身下某金箍棒一柱擎天多時,憐其艱苦,因而小聲勸道。

賈薔果斷搖頭道:“這種事對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不必理會……只這樣抱著你,就已經如同身處仙界,心滿意足了!”

黛玉聞言,心中甜美如蜜,抿嘴一笑后,反手抱緊了賈薔,漸漸睡去……

皇城,大明宮。

養心殿內,隆安帝在御案后坐下后,回想今日得失。

這般善待賈薔,甚至違背帝王之道,許以賈薔五世富貴,除了因為這二年要大用賈薔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林如海。

林如海的身子骨為了朝廷新政熬到這個地步,于情與理,都應該讓他多歇息些時日,可是新政等不及,天下大勢也等不及。

隆安帝已經做好了,林如海在半年內倒下的心理準備……

但他又冷靜的知道,朝廷最艱難的,便是這半年。

只要熬過這半年,度過難關,再之后,即便算不得一馬平川,也趟開了路子。

所以這半年,林如海離不得人。

而一旦林如海沒了,賈薔在朝堂上的根基瞬間清空,連軍中也無他立身之地,反而可以放心大用!

畢竟到那時,生死皆操于他的手上!

所以才有了,今日施下隆恩!

皇后這一二年屢施恩惠,但都是小恩小惠,又如何及得上他今日之君恩深重?

“哼!”

想想今日尹后并不是很自然的神情,隆安帝得意一笑。

不過笑聲剛落,就聽到外面佛堂傳來一陣響聲,隨即,養心殿門聲傳來,未幾,見戴權老臉蒼白的急急行來,跪地磕頭道:“主子,義顯郡王府急報:輔國將軍……沒了。”

隆安帝先恍惚了下,一時未反應過來戴權說的是誰,可隨后,他眼睛陡然圓睜,一身煞氣爆發,雙拳緊攥,咬牙道:“是……如何沒了的?”

世上最苦者,無過白發人送黑發人。

尤其是,隆安帝自詡為天家難得重親情之人……

戴權慘然道:“回主子,義顯郡王府傳報,說是……說是……”

“下賤狗才,人看不住,連話也不會說了嗎?”

隆安帝暴怒咆哮道。

戴權唬個半死,磕頭道:“回主子,義顯郡王府傳報,說是輔國將軍得聞今日主子和娘娘去賈家,當寧國公之高堂父母后,獨自回屋,吞金沒了的。”

隆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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