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華

第一六三五章 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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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回轉身,隨即抬起手,左右各指一下,然后做了個懷抱的姿勢。

紅葉心領神會,低聲道:“孟蒼,跟我來!”領著孟蒼向左邊繞過去。

秦逍也不猶豫,如同敏捷的獵豹一般,從右邊繞過去。

他的意思很清楚,與紅葉分成兩路,左右繞著屋子各半圈,到對面碰頭,如此便可以從兩邊觀察那里的情況。

他身法矯健,在林中輕盈無比,宛若穿林蝴蝶。

這里果然是有一處隱藏點,簡單的兩間屋子,一間屋子稍微矮一些,而另一間屋子明顯空闊許多,火光也正是從那空闊的屋內顯出來。

秦逍自右繞行,卻是到了那兩間屋子的后方,他目光敏銳,卻是看到矮屋后面有兩名渤海兵挎刀守衛,那高屋后面倒是空無一人。

矮屋也是沒有后窗,里面昏黑一片,高屋竟然是敞著一面窗戶,里面火光明亮。

秦逍順著一棵大樹往上攀爬,等可以透過窗戶往里瞧,才停了下來。

其實他此刻離那木屋還有些距離,但大天境修為非比尋常,目力遠超常人,遙望過去,倒是對屋內的情狀看得頗為清晰。

只見到那高屋居中有一堆篝火,篝火上面架著一只大鐵鍋,顯然正在煮東西,圍著篝火一圈,坐著七八名男子,有的懷里抱著酒壇,有的則是摟著女人。

只是那幾名女子顯然是被迫,甚至有女子尚在掙扎,發出叫聲,那群男子在女子的叫聲之中,卻是放肆大笑,以此為樂。

不過那幾名男子都不是渤海軍人的打扮,皮襖樣式各異,倒像是一群山林匪類,但其中一人的穿著打扮卻明顯要華貴許多,頭頂上的冠帽也是十分講究,邊緣一圈很寬,而且左右兩邊還垂著線串的珠子,在這群人中很是顯眼。

秦逍也不耽擱,此刻天色已經漸亮,他知道傉薩大營那邊很快就會發現哨兵被殺,所以在這邊必須爭分奪秒。

下樹之后,他繼續往前行,很快就與紅葉碰上頭。

“屋后有兩名渤海兵守衛。”秦逍不啰嗦,很干脆道:“矮屋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里面的狀況,不過我現在倒有八成的把握確定,赤勒山等人應該就是被囚禁在那黑屋里。”

紅葉點頭道:“前面有四名渤海兵守衛,也是守在黑屋。除此之外,就只有那高屋里有人,周圍并無埋伏。你的猜測我贊成,黑屋之中,應該就關押著赤勒山。”

“高屋里的人不是渤海兵打扮,我方才觀察了一下,里面有八名男子。”秦逍道:“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土匪,其中一人戴著寬帽,很特別,與其他人不同,應該就是他們的頭領。”頓了一下,才低聲繼續道:“赤勒山的那幾名隨從都是被一擊致命,兇手肯定都是武道中人,而且也都還算好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高屋里的幾人應該就是前往步六達營地俘虜赤勒山的高手。”

紅葉輕聲道:“他們想不到有人會找到這里,也以為憑他們的身手,就算有人找到也足以應對,所以這邊只安排了寥寥幾名渤海守衛。”想了一下,低聲道:“那伙人在屋內飲酒,咱們只需要解決幾名守衛,不要驚動他們,偷偷救出黑屋里的人,立刻撤走。”

秦逍微微一笑,低聲道:“先解決守衛再說。”

紅葉這次卻是遞給秦逍一把飛刀,正是之前在大營之中殺死守衛后,紅葉從尸身上取下來。

秦逍含笑接過,兩人也不廢話,貓腰向矮屋后面過去。

“嗖嗖!”

兩人同時出手,飛刀如流星,這一次守在屋后的兩名渤海兵如同木樁子一樣站著,并沒有移動巡視,所以動起手來更為容易。

“噗噗”兩聲,兩名守衛都是被飛刀穿喉,軟軟倒下去。

秦逍和紅葉對視一眼,兩人卻都是從對方的嘴角看到了一絲笑意。

這次行動,兩人三次同時出手,都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孟蒼這時候才跟上前,三人到了屋后,依然聽到那邊有說有笑,顯然那伙人的心情著實不錯。

秦逍做了手勢,是以紅葉二人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順著墻根貓身到了那高屋的后窗下面,就聽得里面傳來聲音道:“總將大人,屬下再敬你一碗,你是屬下的再生父母,沒有總將大人,就沒有我楚天雄的再生!”

這人說的卻是純正的大唐語言。

“楚翊衛,當初你投奔我,我就說過,一定會讓你飛黃騰達。”一個略有些嘶啞的聲音笑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淵蓋悅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我大渤海國任人唯才,你有本事,就一定能夠建功立業。”

這人雖然也是大唐語言,但明顯不算很純熟。

秦逍聽到“淵蓋悅”三字,心下一凜,暗想原來這里也有一個淵蓋氏族的族人,只是不知道他與淵蓋建到底是什么關系。

不過楚天雄稱呼此人為“總將大人”,秦逍對渤海國的官職品級并不清楚,也不知道這“總將大人”是個什么地位。

但是如果這個職位的級別很高,那么這個淵蓋悅甚至有可能渤海莫離支淵蓋建的兒子。

畢竟淵蓋建將渤海的軍政大權都攬在手中,這些權力又分別讓自己眾多兒子掌握。

“是,我在大唐仇家眾多,無路可走,只能投奔到大渤海國。”那楚天雄嘆道:“如果不是總將大人收留,我只怕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總將大人提攜我進入守御廳,委以重任,這是在是屬下想不到的。總將大人對我沒有疑慮之心,心胸之寬廣,古往今來也是少有人及。”

隨即有一個尖細的聲音笑道:“楚翊衛,我比你早兩年追隨總將大人,知道總將大人不但才干出眾,而且英明至極。當年我投奔總將大人,也沒有想到會得到總將大人的重用。守御廳是什么所在?那可是渤海一等一的衙門,除了莫離支和總將大人,整個渤海可沒有任何人敢對我守御廳指手畫腳。守御八衛,那可是總將大人親手挑選出來,你投奔總將大人麾下不到一年,就能被總將大人編入守御八衛,那可是上輩子積了德。”

此言一出,屋內又是一片大笑。

秦肖聽這人說的也是純正的大唐語言,心中明白,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楚天雄和此人竟然都是在大唐走投無路,跑到渤海投靠了淵蓋家族。

其實他也清楚,江湖紛爭,有些結了仇怨,仇家不惜一切代價追殺,在大唐是在走投無路,只能逃出大唐避難,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只是渤海,也有人向西逃往西域,向北逃往大草原,自此銷聲匿跡。

淵蓋悅聲音道:“都是自己人,就不說這些客氣話。守御八衛,那都是我淵蓋悅的異姓兄弟。此次八衛之中,我帶了六衛出來,實施這次計劃,卻是順利完成,你們都是立下了不世之功。我已經派人日夜兼程趕回渤海,向父親稟報此事,父親得報之后,一定是歡喜不已。”頓了頓,笑道:“你們放心,這次回去之后,你們的賞賜都是不可想象,黃金女人應有盡有。楚翊衛,上次我見你多看了司仆將的妻子兩眼,是不是看上了那個女人?”

“總將大人,我.......!”

“不要緊。”淵蓋悅哈哈笑道:“回到渤海,我會讓人將司仆將的妻子送到你的床上。還有,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妹妹,同樣是貌美如花,到時候我會讓她的妹妹也出現在你的床上。”

眾人頓時一陣大笑,有人羨慕道:“楚翊衛,那可是兩個有名的美婦人,總將大人待你可真是恩重如山。”

“你們都會得到超過你們預想的賞賜。”淵蓋悅笑道:“大家這些時候就委屈一下。等談判結束之后,步六達人撤出黑森林,那時候便可以論功行賞了。”

“總將大人,這幾個女人已經玩膩了,談判一時半刻還無法結束,是否再找些女人過來?”

淵蓋悅哈哈笑道:“吃肉喝酒玩女人,咱們現在也只能做這些了。你們放心,我已經囑咐過,下次他們送酒肉來,會帶上幾個漂亮的女人。”

秦逍聽到這里,卻是一陣輕松。

他最擔心的便是此地依然不是囚禁赤勒山的所在,如果是這樣,自己就真的沒有辦法,只能冒著風險再次潛入傉薩大營,挾持傉薩交換赤勒山。

雖然他已經是大天境,但那樣的行動,依然充滿了極大的風險。

現在從這些人的話中,已經確定了黑屋之中必然關押著赤勒山等人,自然是大感輕松,小心翼翼回過身,見得紅葉和孟蒼都跟在自己身后,做了個手勢,兩人都是點頭,貓著腰順著墻根回到矮屋后面。

秦逍也不廢話,右手手掌貼在了木板墻面上,紅葉見狀,只以為秦逍要用掌力拍開木墻。

她蹙起柳眉。

雖說自己這邊的實力不弱,一個六品,一個五品,孟蒼也有四品的修為,但眼下還無法知曉那淵蓋悅及其手下那幾人到底有多深的修為,如果里面都是中天境高手,甚至有五六品的存在,一旦驚動他們,那實在有些麻煩。

但秦逍卻沒有輕舉妄動,片刻之后,從那高屋之中又傳來一陣放肆的笑聲,也就在這一瞬間,借助笑聲的掩飾,秦逍掌力吐出,一塊木板頓時碎裂開來,瞬間顯出一個大窟窿。

笑聲加上林中寒風之聲,高屋那邊竟然沒有任何察覺。

倒是屋內有一絲動靜,秦逍唯恐里面的人發出太大動靜,已經如泥鰍般從窟窿處鉆進去,屋里黑乎乎一片,一時間也看不清楚里面狀況,秦逍卻已經開門見山道:“我是奉大單于的托付前來營救左大都尉赤勒山,大都尉可在這里?”

一陣沉寂之后,才聽得一個有氣無力聲音道:“我是赤勒山,你.....你是什么人?”

秦逍循著聲音過去,湊近一些,依稀看到一個人影,體型頗為健壯,低聲道:“我是誰你先不用管,是友非敵。你當真是赤勒山大都尉?”

“我是!”那人道:“是大.....大單于派你來的?”

“步六達堅可在此處?”秦逍問道。

聽得一個微弱聲音在赤勒山身后道:“我.....我是步六達堅!”

“還有兩個人可在這里?”

“不在。”赤勒山道:“他們被帶去審訊,后來就一直沒有回來。”

秦逍也不耽擱,問道:“你們現在可有力氣行走?時間緊迫,渤海人的援兵最多一個時辰就可能趕到,你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不能。”赤勒山道:“我們的手腳都被重鏈鎖住,十分沉重。他們為了不讓我們有氣力,每天只會供給維持生命的水和食物,鎖鏈太沉重,我們.....我們無法帶著鐵鏈行走。”

“鑰匙在他們手中?”

“是!”赤勒山道:“我們走不了,不能拖累你們。”

秦逍微一沉吟,他手頭上現在沒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否則斬斷鐵鏈也就罷了,但現在兩人都是重鏈在身,而且體力匱乏,在這酷冷的寒夜里,根本不可能走遠。

從這里離開,要返回興安河邊,那是有好幾十里地,而且越是靠近興安河,哨卡就越多,兩人手腳無法行動,這種情況下穿過渤海人的防御哨卡,實在是兇險無比。

“你們在這里等候。”秦逍轉身向紅葉道:“無論發生什么,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紅葉問道:“你想做什么?”

“去取鑰匙。”秦逍很干脆道,沒等紅葉多說,他已經從紅葉身邊輕快掠過,眨眼間就從那窟窿處出去。

孟蒼有些詫異道:“他要一個人去對付他們?”

紅葉卻是盯著那窟窿,片刻之后,才淡淡道:“他沒有你想的那么沖動,既然敢做,只怕那些人都要死了!”

秦逍出了黑屋,卻是整理了一下皮甲,擺好自己頭上的頭盔,這才繞過高屋,直接走到那高屋門前,徑自上前,抬手叩了叩門。

屋內本是一片說笑聲,秦逍重重叩了兩下門,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什么人?”屋內傳來聲音。

秦逍卻已經道:“總將大人,奉傉薩之命,有緊急事情前來稟報!”

很快,就聽得“嘎吱”一聲響,木門被拉開,秦逍根本不猶豫,直接走進去,卻是單膝跪在地上,恭敬道:“總將大人,有緊急事情稟報!”

秦逍突然出現,而且聲稱有急事稟報,一時間還真是讓淵蓋悅和其他人有些懵。

“什么急報?”淵蓋悅皺眉道。

秦逍道:“報總將大人,大營有步六達人的探子潛入,殺了哨兵,他們似乎想營救赤勒山。”

在場眾人都是微微變色,淵蓋建卻已經走過來幾步,道:“那可否抓到探子?”

“沒有。”秦逍道:“而且傉薩覺得步六達人的探子可能已經往這邊找過來。”

“胡說八道!”淵蓋悅怒道:“這里偏僻異常,人跡罕至,步六達人又不是神仙,怎可能找到這里?”猛然間意識到什么,盯著秦逍道:“你為何說的是唐國話?抬起頭來!”

秦逍卻已經抬起頭,顯出一張純正的唐人面龐,淵蓋悅只看了一眼,臉色驟變,失聲道:“不.....不是......!”還沒有說完,秦逍卻已經如同矯健的獵豹,撲上前去,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秦逍的一只手已經掐住了淵蓋悅的脖子。